吳靈均這人喜歡泡在故紙堆裡,對名利真的不上心,但是偏偏是正牌大學生,如今上麵要求必須塞到隊伍裡來的人,這叫“學曆比例”。
還就喜歡乾點文化收錄,編編縣誌之類的文史工作,冷板凳上坐的開心,好位置卻不爭不搶。
這樣的人,哪怕麵對縣裡一把手,一樣可以大大咧咧,這就叫“無欲則剛”。
你還得尊重他,這樣才顯得你“禮賢下士”。
或者換成不好聽的說法,他不求進步,你還得進步呢!
讓你下不來台,他倒是無所謂,影響到的,卻是你的威信!
“老吳你先給老子消停一下,媳婦揣崽兒都見不到你這麼開心!”
華玉良也是地方乾部,自有他的一份魅力在,對乾爹這種人,不但不會擺架子,反而會一起打諢戲謔“這小子是我兒的同學,上次還來家裡送卷紙來著。”
“這娃的史觀架子,我給搭起來的!”乾爹樂得不行“以古為鑒,可知興替;以人為鑒,可明得失。”
“這篇《我的外婆》,說的就是知識改變命運,以幾十年前的故事,批判今天一切向錢看的歪風邪氣,和知識無用論的荒謬說法!”
“這就叫史筆如刀,活學活用,玉良書記你肯定比我清楚!”
我可太清楚了!我特麼連《快意事做不得》那道題都會!
“打住!你那些破棉絮扯起來就沒個完!”華玉良及時製止了乾爹“你來找我就是看這個?”
“不是,是接到省作協的電話,批評我老吳吃乾飯不乾事兒來著。”
乾爹聳起肩膀,兩手貼著身側向上攤開,模樣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說縣裡明明有好苗子,我們文教局不給他們推薦!書記你可要給我做主!”
“你特娘還知道自己文教局的?!”華玉良又好氣又好笑“你要不說,老子還以為你洗腳沒洗乾淨,給老婆一腳發配到了文化館,還外聘了縣誌辦,掙表現掙得起勁呢!”
“說實話……”乾爹收起手,假裝想了一下“書記這說法,其實也大差不差。”
“我這可純指工作掙表現,不帶書記你人身攻擊那些啊!”
“你就一老逍遙派!”華玉良端起茶杯,笑罵道“到底要乾啥,有屁就放,老子可沒你這麼閒!”
“就是給玉良書記報個喜,然後去給書記把這小子抓來,你鼓勵他兩句。”
乾爹說道“我這邊會把這小子資料報上去,我們夾川,馬上要有一個省作協的會員了!”
……那天這娃說過,很快就會讓自己相信他的能力,指的就是這事兒?華玉良不由得思忖起來。
省刊!省作協會員!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當時就那樣有把握?!
“對,就是現在這個表情!”乾爹看著華玉良“嚴肅,鄭重。到時候要語重心長,不能讓這小子翹了尾巴!”
老子……華玉良聽了就想摔杯子。
自己的把柄還在這小王八蛋手裡,還是帶花邊兒的那種,你要我怎麼在這小王八蛋麵前嚴肅鄭重!
“呃……這是縣裡的好事兒。能出個十五六歲的作家,說明我們縣裡,文教工作還是做得不錯的。”華玉良終於還是僵硬地點頭“不過現在學校在放假……”
就在這時,華玉良的秘書走了進來“書記,黔省的組織部那邊有電話。”
“轉過來吧。”華玉良拿起話機“那老吳這事兒就先這樣,你先把這小子找到再說……啊喂你好,我是夾川華玉良,嗯,嗯……什麼?老吳你先等一下!嗯,好的,好的,我們會安排好的,好。”
將電話掛了,華玉良滿臉的不可思議,看著莫名其妙望著吳靈均“老吳,夾川紅水赤色聯合特支,和石頂山農民起義的曆史,你應該清楚吧?”
“啊,算是清楚。怎麼了?”
“你那乾兒子,投這篇稿子的同時,還投了一篇小說,聽說是那段曆史背景下的故事。”
“啥?”乾爹愣住了“還有一篇?”
“省刊編輯部的同誌,打電話到黔省找蘇秀棋同誌求證,在交談中發現了一條線索。”
“等會兒,省刊還打電話求證?這是還要上刊?”
“我就說蘇幺妹那晚乾嘛打電話問《巴蜀文學》上登的小說是啥級彆,我還以為周老弟這麼多年,總算給弟妹熏陶出來了……”
“我說老吳你知不知道重點?”華玉良怒了,拍了拍桌子“嚴肅點!”
“我這已經最嚴肅了啊……呃書記……這個蘇秀棋……是不是也是蘇家秀字牌……”
“蘇秀琴她二姐!”
“嗨,早說二姐我早就知道了嘛!來夾川看她媽的時候,還一起在遠江家裡吃過飯呢……”
“好像是……遵州地區婦聯主任吧?書記剛剛說的線索,又是怎麼回事兒?”
“是這樣,黔省那邊有位老乾部,陳時訓同誌,說他當年在古井五通工作期間,是與宋巧苓同誌一起加入的組織。蘇天均烈士,是他們當時共同的介紹人。”
“這涉及到陳時訓同誌的黨齡認定問題,因此那邊組織部,要來夾川拜訪宋巧苓同誌,予以查證。”
乾爹聽得一腦門子的問號“宋巧苓同誌,這又是哪位啊?”
華玉良一把抓起桌上的巴蜀文學,拿手不斷點著周至的那篇文章“還沒明白?!就這小子他外婆!”
這回輪到乾爹換上一臉的難以置信,目瞪口呆地看著華玉良“宋三娘?!她是地下工作……黨員?這……這……書記這可不能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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