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為名詞,則有高處,大土山等意思,比如山陵,陵墓。
通過分析,周至認為“陵”在甲骨文時期本來就是兩個字,一個代表刑法,一個為攀登之形。
攀登之形的那個字是形聲字,在刑法陵的邊上加上石蹬,就變成了山陵的陵。
當然這樣的解釋也不一定就對,因為登山的形狀畫成圖形,攀登階梯雙腿也是一直一曲的狀態,因此也可能是純取意。
不管是那種,發展到金文時期,單字的“夌”基本消失了,陵作為固定用字被廣泛使用。
等到許慎寫《說文解字》的時候,對陵字還包含“陵折”,“陵虐”的意思就不知道來源了,於是先解釋了“陵”是大土丘的本意,然後認為這個字引申出了“以上壓下”的意思,因此才有了“欺壓”的意思,最終發展出類似“陵折”,“陵虐”這樣的詞彙。
很明顯這就是許慎不知道甲骨文裡,“陵”的本字還有刑罰這層意思,強行硬解了。
周至的這個發現之所以說它重要,是因為他將漢字的起源多了一種理解,現代漢字裡一個字存在多種截然不同的含義,有可能存在隱藏與數千年語言習慣流變下的深層原因。
許慎的可貴之處是確立了漢字的研究方法,思路也非常正確,就是從起字形的原意裡去“尋根”。
但是囿於當時的認知,許慎的研究這能抵達他所能抵達的深度,對於無數漢字在曆史中已經消失的“訛化”,“並用”,“分減”等現象,沒有予以合理的解釋。
周至從甲骨文裡挖出來的,關於陵字的見解,差不多算是擦去了一點曆史的迷霧,讓所有人都明白了“陵”字為何會有這麼多的含義在裡邊,為何一個字裡,會出現“山陵”和“陵虐”兩種截然不同的含義。
原來都是有原因的。
“任何對於破解甲骨文有幫助的工作,尤其是啟發思維的那種,都值得上《文史》。”辜老笑道。
周至的見解,其實是對許慎學說的進一步發展,也是對幾千年來幾乎已經走入死胡同的訓詁學的進一步發展,當然是極有價值的方法論,因此值得刊上《文史》,周至看不到自身觀點的價值,不代表辜老看不到。
“你這是第幾篇了?”
《文史》是國內最高等級的文科學術期刊,類似國外《自然》那種,能夠有一篇內容得以刊載其上,就差不多可以被稱為“專家”了。
“要是這個能上的話,有七八篇了。”周至說道:“那我再整理整理吧。”
“七八篇還都不是一個門類是吧?”辜老對於周至思路之跳脫,涉獵範圍之廣闊也有些無語,掰著指頭細數:“從《夾川方言訓詁綱要》開始的是吧?之後就是講解樞密院公文的《兩宋宣頭考略》;還有一篇是《歐陽詩文與三朝政治關聯》;分析乾隆版和光緒諸版不同的《龍藏經諸版通考》;還有《淺論曆朝官修圖書用紙》;後來就是《說文解字釋誤》;還有好幾篇跟字庫有關的,比如《瀚文大字庫字根分類思路》,《信息時代下的漢字主張》等,對了,中間還有一篇是指正裘錫圭的。”
“《≈ap;lt;≈ap;lt;神烏賦≈ap;gt;初探≈ap;gt;後按》不能算,那是裘教授不跟我計較,把我寫給他信轉給編輯部刊登了。”
“不錯不錯。”辜老笑得像個得到奶糖的孩子:“不數不曉得,細數下來這都十多篇,趕上博士的水平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