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劉香蘭打開門,見到了推著自行車、滿頭汗珠子的馬秀萍。
見到劉香蘭出來,馬秀萍連忙說了前因後果。
“最近有人找花草鋪子麻煩,我跟元山兩個人感覺自己應該能對付的來,就沒來找你幫忙。”
“今天一大早,他們來堵門了,不讓花草鋪子開張。”
劉香蘭聞言之後,頓時吃了一驚。
“誰來找麻煩?你認識不認識?”
“我不認識他們,但是知道他們一群人都是姓趙的。”馬秀萍說道。
劉香蘭聽後就皺起了眉頭。
姓趙的,青山縣城趙家?這群地頭蛇不是已經被紀元海壓下了嗎?
而且,紀元海當初也說過有人看趙家不順眼,他們是要夾著尾巴做人,不會再欺行霸市的。
怎麼又冒出頭來了?
劉香蘭感覺想不出來答案,隻能對馬秀萍說道:“這些人到底什麼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我跟你先去看看吧。”
“如果咱們都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也隻能去給紀老板打電話,有些事情也隻有他才能解決得了。”
在紀元山和馬秀萍夫妻倆、還有其他外人麵前,劉香蘭稱呼紀元海一直是紀老板,主要是不表現的太親近,防止彆人產生其他想法。
馬秀萍雖然是個賢妻良母,但是畢竟沒經曆過這種陣仗,聽了劉香蘭的話後,便點頭稱是:“麻煩伱了,劉姐,快跟我去看看吧。”
說著話,調轉了自行車,讓劉香蘭坐後座。
劉香蘭卻是又連忙回了屋子,穿好了衣服,束住晃蕩不休的身體,免得惹人注目顯得不正經。
又推醒了女兒:“好好在家呆著,彆亂跑,餓了吃點剩飯剩菜,不許出家門。”
“娘,你乾啥去?”
“有點事兒,一會兒就回來!”
劉香蘭說了之後,往身上帶了一百塊錢,離開家關好了門,跟馬秀萍前往縣菜市場,轉過一條小巷,到了花草鋪子前。
兩人剛到,就看見七八個漢子叉著腰,站在花草鋪子前。
領頭的那個人穿著花格子襯衫,斜著肩膀歪著頭,腳底下好像是按了彈簧似的一晃一晃。
紀元山臉色漲得通紅,被他們堵在門口,進退不得。
馬秀萍立刻上前一步,衝過去跟紀元山站在一起:“你們想乾啥啊!殺人放火,攔路搶劫啊!”
有她支持,紀元山也是有了勇氣,不再那麼窘迫難堪。
“對,你們想乾什麼啊?我這生意憑什麼不能做?”
領頭的那個人從嘴裡麵取出煙,噴了一口,撇嘴看看這倆人,目光一轉還是落在一群人之外的劉香蘭身上:“一丈青,你可算是來了。”
“這花草鋪子的買賣,你想乾就乾,不想乾就不乾,你當這是你家男人啊?”
劉香蘭也認出來人是誰——菜市場這一片的地痞趙建國。
早在紀元海接手這個花草鋪子的時候,這個趙建國就不務正業鬨騰過一次,當初鋪子的主人還是高大明。
這兩年時間,隨著生產隊已經漸漸名存實亡,城裡麵閒散人員越來越多,趙建國這種一開始就不當好人的,也拉起了十來個人,越發顯得無賴流氓,原本瞧不起趙建國的人,也漸漸不敢說他、笑話他,生怕惹麻煩。
劉香蘭到底獨自經營店鋪已經兩年時間,好歹是比紀元山夫妻倆有章法一點。
她無視了趙建國嘴裡麵不乾不淨的話,默認了趙建國對她“一丈青”綽號稱呼,直接說道:“這倒是稀奇了,這買賣我想怎麼辦,還用得著你趙建國來管?”
“你什麼時候能管這些了?沒聽說你在市場管理處上班啊!”
趙建國嘿嘿一笑:“你沒聽說的事情多了!”
“一丈青,你這買賣怎麼轉手不乾了?這兩口子是誰啊?呆頭呆腦跟呆頭鵝似的,見了麵也不知道表示表示?”
劉香蘭皺眉:“我這買賣可不是轉手啊,還是我們自己家的!趙建國你要是跟我要表示,我可有話說了,當初我這個花草鋪子怎麼經營,是我跟趙老太爺、趙成才他們商量好的……你來跟我要表示,他們知道不知道?”
趙建國笑了一下:“這事情可巧了!老太爺上個月發喪出殯,他老人家沒辦法知道了。”
“至於說趙成才,我也不用問他;就算是我問他,他難道還能幫你出頭?他快恨死你了吧?”
劉香蘭聞言,頓時心裡麵咯噔一下子。
趙老太爺這個老人家,雖然辦事都是站在趙家立場上,但是個說話算數,挺在乎臉麵的。
他這麼去世之後,他說過的話、定下的事情恐怕就要不再算數,趙家的人要是想不起來花草鋪子也就算了;像是趙建國這種流氓地痞,想起來花草鋪子,就來勒索好處,要“表示”一下,隻怕是一個開頭,而不是結束。
要是今天給趙建國一點“表示”,能把他打發了,讓他以後不再來,劉香蘭立刻就可以掏錢。
但是劉香蘭怎麼看趙建國這群人都不像是好說話,守信用的。恐怕是拿了錢之後,還會再來,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表示”。
畢竟,菜市場這邊趙家人居多,他趙建國要是對趙家人要錢,他家裡長輩都得抽他嘴巴子;而劉香蘭這個外來才兩三年的外姓人,趙建國得了好處,肯定還會想要再拿。
心裡麵想著,劉香蘭又看向趙建國,跟他四目相對,想看清楚他的打算。
趙建國卻是一雙賊眼溜起來。
都說這“一丈青”劉香蘭看上去來勁,看著就像是能騎高頭大馬的,這模樣跟身材真是不賴——年齡是稍微大了點,瞧著有二十七八,但這骨子裡麵的風味比某些黃色的小紙片都好啊!
“趙建國,你想要怎麼表示?”劉香蘭說道,“說說吧。”
“我這買賣本錢不大,你想要表示我也不是不給;但是你得想好了,要是你要的太多太貪,我的買賣就不乾了,到時候咱們一拍兩散。”
趙建國也是地痞無賴混慣了,聽到劉香蘭這句話,頓時笑了一下:“好啊,你這話我聽著就感覺好。”
“你買賣不乾了,來找我!我有彆的買賣讓你乾!”
說完之後,趙建國就嘿嘿笑起來。
他身邊的人也都吭哧吭哧笑著,跟一群狗咧開了嘴似的。
劉香蘭見到趙建國這麼說,又看到他們這一群人不懷好意,膽子好像挺大,心裡麵也是有點嘀咕。
店鋪也好、買賣也好,說到底都是元海想要幫我、幫他兄嫂和家裡改善生活,賺錢多少其實遠不如我們自身安危重要。
若是我出了事,元海應該會生氣,也許會可惜,總不會把錢看的比我還重要;若是元海的兄嫂出了事,我就算是死在元海麵前,也償不了罪過,那更是錢財買不回來的。
想到這裡,劉香蘭已經有了決斷,對趙建國說道:“趙建國,你也彆說這些沒用的話,你想要表示,我們自然有表示;咱們可以說好了,給你這個表示以後能管多長時間的用,以後不能動不動堵門。”
“如果你也不說清楚,今天要了明天還來要,弄得我們買賣沒辦法做,那我們也隻能關了門,改天賣了這個鋪子做其他生意去。”
趙建國還以為她說空話,笑道:“好啊,我看看你們怎麼關門?”
劉香蘭見他還是這態度,也不說要多少錢表示,也不說給了錢之後多長時間不來打擾,心說這群王八蛋恐怕是吃定了我們,根本是有多少錢就要拿走多少錢。
這個不要臉的團夥,搞不好吃乾抹淨還要害人吃人啊。
心下一橫,劉香蘭說道:“紀元山、馬秀萍,你們兩位把店鋪門關上,上了鎖,拿好了東西騎自行車回家吧,我也回家去。”
“人家這樣上門堵著不讓做生意,咱們就不開門了。”
“等過一段時間,咱們把店鋪賣了,換個其他地方做生意,也是一樣!”
紀元山聞言大吃一驚,看向劉香蘭。
這賺錢的生意,說不要就不要啊?
馬秀萍用力拽了他一下,口中應道:“劉姐,好,我們知道了!”
說著話,進屋裡拿幾樣東西收拾停當,鎖上店鋪的門,招呼紀元山回家。
劉香蘭看了一眼趙建國,也跟著紀元山、馬秀萍往外走。
你們願意堵門,就堵著吧,我們生意不做了。
趙建國見他們三個越走越遠,也有點傻眼:真就不開門了,不做買賣了?
“哎!一丈青,你等一下!”
“咱們好好商量啊!”
緊走幾步趕上去,趙建國說道:“你們表示一下,這件事就能過去。”
“表示,是多少錢啊?管多長時間啊?你要是說話不算數呢?”劉香蘭停下腳步,問道。
趙建國想了一下:“你說呢?”
“我不會說,我也不知道你們怎麼算的,”劉香蘭說道,“還是你說。”
趙建國伸出五根手指:“五十塊錢,一個月——”
“算了吧,我們有這個錢乾什麼不好?”劉香蘭冷笑一下,搖搖頭,“我們還不如改行乾彆的。”
趙建國也感覺有點多,猶豫了一下:“那就三十塊錢一個月?隻要你給錢,就保你這個鋪子安然無恙。”
劉香蘭有些猶豫:三十塊錢一個月,一年可就三百六十塊錢。
這錢可真不少啊!真給這個地痞無賴?
自己要是開口應了聲,給了這個錢,往後紀元海、紀元山他們埋怨自己處理不妥當,可怎麼辦?
“這個錢也不少,我得考慮考慮,最後給你個答案。”
劉香蘭說道。
趙建國聞言,頓時有點著急:“你考慮什麼?是不是轉頭就想不做買賣了?”
劉香蘭說道:“考慮的就是這個,到底是給你錢能保平安無事,還是我們改行做彆的更好。”
趙建國眼珠子一轉,嘿嘿笑道:“一丈青,你這就想的不周到了;你就算是改行乾彆的,總得在這個青山縣城裡麵。”
“在這青山縣城裡麵,我趙建國可是有幾分臉麵的,你彆管乾什麼,我到時候都能想辦法找到你,這錢你該給的還是要給。”
他這話沒嚇住劉香蘭,可把紀元山和馬秀萍給嚇住了,一時間心裡麵都有些驚慌、不知所措。
劉香蘭知道趙建國純屬吹牛皮,縣家屬院、團結巷子這兩個地方他這個流氓地痞帶著人放肆試試?
“你要這樣說,那就沒什麼可說了。”劉香蘭說道,“我們回去就準備賣這個鋪子,再去其他地方做生意。”
“你如果心疼錢,其實也有辦法……”趙建國怪笑一下,盯著劉香蘭說道,“我有辦法讓你不交錢,你想不想試一試?”
劉香蘭聽了這話之後,見他目光古怪,才知道他居然盯上自己的人。
“不用了!”
劉香蘭冷哼一聲:“我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說完話,也不顧趙建國再說什麼,和紀元山、馬秀萍兩人一起走出菜市場。
出了菜市場後,紀元山坐在了路邊,低垂著腦袋,歎氣不斷。
“元海好好的生意,交到我手裡,讓我弄成這個樣子!”
“我咋有臉跟元海說啊?”
劉香蘭說道:“你也彆著急,這件事不怪咱們。”
“當初花草鋪子能開起來,是紀老板一個人到了菜市場,找了那個趙老太爺說好的事情;現在趙老太爺沒了,趙建國這樣的地痞無賴又不講究什麼臉麵規矩,咱們又是菜市場的外姓人,難免就要被他盯上。”
“你們先回家休息兩天,看看生意還能不能做起來,之後咱們再說。”
紀元山擦了擦眼睛:“那要是不能做生意呢?”
“我估摸著,紀老板這兩天也快回來了,”劉香蘭說道,“如果紀老板回來,咱們就讓他拿個主意;不管是這個店鋪賣了重新開彆的生意,還是紀老板有辦法把這個趙建國收拾了,咱們聽他的總不會有錯。”
紀元山聞言,總算是點點頭,不再唉聲歎氣。
不過,這心裡依舊還不是個滋味,總感覺自己辜負了元海給的一片心意。
回家之後,爺爺奶奶和爹娘,怕是要訓自己吧?
讓紀元山和馬秀萍先回去,劉香蘭也買了點吃食,回了位於團結巷子的家。
打開家門,劉香蘭跟女兒說了說話,自己坐在一旁怔怔出神。
元海要是回來,那當然是好。
元海要是不回來,應該就是不要我了吧?
也對,我這樣不吉利的女人,渾身汗毛都不長,還帶著一個小的,還克死過男人——元海對我已經夠好的啦!
他就算是不來,就算是不要我,我也得幫他把這件事給處理好,不能讓他兄嫂吃了虧。
不知不覺,一天又這麼渾渾噩噩過去。
劉香蘭沒有對付趙建國等人的辦法,思來想去,紀元海如果不回來,就得低價賣了花草鋪子,遠離那個是非之地才能平安。
要不然,真要被流氓地痞鬨的,人出了事、錢也賺不到,那才是最大的壞事。
第二天,馬秀萍和紀元山兩人來到了縣城劉香蘭家裡,詢問劉香蘭有沒有什麼辦法。
劉香蘭也隻能告訴他們沒什麼辦法,順便把自己考慮的事情告訴他們。
趙建國那種流氓地痞隻會得寸進尺,不像是單純拿錢就能解決的,為了安全起見,最好避開他們,不跟他們打交道。
“那真要是低價賣了鋪子,我們接下來在縣城做生意——”
紀元山有些擔心。
劉香蘭說道:“放心,這主意是我出的,我肯定幫你們顧全了。”
“如果真是要賣了鋪子再賣,這裡麵差多少錢,我幫你們補上;如果你們不買鋪子,而是在縣城裡麵買房子,我也幫你們。買了房子之後,在縣城住下,慢慢找相對穩定工作,也是一個辦法。”
劉香蘭的後一個主意,紀元山其實感覺不錯。
不過他也知道不可能——紀元海把這個鋪子給他,就是希望他能照顧家裡長輩,而不是讓他們夫妻倆跑到縣城來享福,扔下爹娘、爺爺奶奶不管。
他要這麼做,爺爺奶奶和爹娘肯定不願意看到他把元海借給的家產變成他自己的,他自己心裡麵也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