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孫主任,易忠海回到家。
“怎麼樣?成了嗎?”一大媽關切的問道,卻發現易忠海眼神恍惚,就察覺不好了“沒談成嗎?”
易忠海歎息一聲“唉~這次真看走眼了,老杜這兒子……不是一般人啊!”
一大媽聽得迷糊,卻相當有耐心,也沒催促,默默聽著。
直到聽說,杜飛要了上千塊的錢票和工業券,才第一次繃不住,驚叫了一聲。
但也沒插嘴,等易忠海從頭到尾說完,才抿著嘴,點頭道“要真是這樣,老杜家小子還真不一般,你留心著點,以後在院裡,儘量彆得罪他。”
易忠海唉聲歎氣“彆說以後了,這次為了老孫,都把那小子得罪死了。”
“那你升副主任……”一大媽瞄了一眼房門,壓低了聲音。
“估計得歇菜。”易忠海緊皺著眉頭“一千塊錢不是小數,老孫嘴上不說,心裡也泛膈應,除非咱家拿錢頂上,否則彆指望他再給咱出死力。”
一大媽眼眸閃爍,有些心動“老易……”
沒等她說,易忠海就擺擺手“一千塊錢換個車間副主任,不值當!反正孫強進廠肯定要跟我,到時候有他老孫求咱們的時候。”
一大媽默默點頭。
易忠海又道“老婆子,你說這次得罪了杜家小子,用不用想法找補找補?”
一大媽想了想道“我看……還是算了,以後不惹他就得了。老易,聽你剛才說的,那小子太野太狠,又這麼年輕,不知道深淺,我看他早晚搞出事來。”
與此同時,在杜飛屋裡。
火炕熱起來,杜飛把腳伸到褥子下麵,熱乎乎的,十分舒坦。
心裡還在回想剛才的一幕幕。
這已經是他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
彆看剛才跟孫主任對線,杜飛似乎全程碾壓,但說到底全是虛張聲勢。
如果孫主任頭鐵,真就硬杠到底了,他也不可能去找楊廠長,更不可能去區裡市裡搞事。
那樣做,孫主任固然死定了,但身為軋鋼廠領導,廠裡出了這種醜聞,楊廠長和李副廠長也得跟著吃瓜落。
杜飛就等於把軋鋼廠整個領導層都得罪死了。
其實在此前,杜飛想過最壞的結果。
如果孫主任強硬到底,他隻能豁出去拿錢去找李副廠長,從生產車間調到後勤部門,離開孫主任的職權範圍。
李副廠長那人,拿錢辦事還是相當有信用的。
隻不過找他辦事,一二百塊絕對不夠,最起碼五百打底兒……
杜飛思緒紛亂,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夜。
打個哈氣,準備撒尿睡覺。
以防孫主任萬一鋌而走險,睡前仔仔細細拴好門窗,又拿了幾個金屬的鍋碗瓢盆放在門窗後麵才放心。
第二天早上,火炕爐子早滅了,窗戶縫還漏風,把杜飛凍醒了。
昨天商定好了,三天內孫主任把錢票和街道辦的關係疏通好。隻要杜飛到街道辦上班,軋鋼廠的工作就歸孫強,至於孫主任具體怎麼運作,就不用杜飛操心了。
鑽出冰涼的被窩。
杜飛端著臉盆牙缸到院裡的水龍頭洗臉刷牙。
一出門,正遇見對麵西廂房走出一個留著八字胡的瘦高個,正是軋鋼廠的電影放映員許大茂。
“呦,大茂哥,大禮拜天的,這麼早啊。”杜飛笑嗬嗬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