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忌著夫人異常敏銳的聽力,虞幸沒有在耳房停留太久,確認趙儒儒現在暫時無事之後就走了。
他在等大師和夫人出來的那一刻,也在等四位參加宴席的推演者和他會合。
他之前之所以會催趙一酒趕緊下去吃東西,是希望趙一酒,包括剩下來的幾個人不要浪費時間,儘快搞定自己離席的借口。
畢竟即使不知道祀在這裡,光是經曆過第一階段方少爺的幻境中將第五進院子當成靈堂,也該知道這靈堂所在的位置所代表的意象與眾不同了。
一刻鐘時間在等待之下,很快就要過去,沒過多久,虞幸走出耳房,便看見外邊的紅綢一陣一陣地劇烈晃動。
不像是單純的有人走過,而是紅綢裡的劉雪操控著綢緞,阻礙著來人的步伐。
“劉雪現在的神智應該不算特彆清醒,她雖然不動我,但不代表在我解釋之後,她也真的能分得清誰是敵誰是友。”虞幸心中思忖兩下,愉快地決定讓來的這幾位幸運兒自己闖過這一關。
一道黃色符紙從紅綢縫隙中飛出,明明是清薄脆弱的紙張,就在飛出的那一瞬間,卻化作一柄利刃一般,深深插入地麵。
那塊地麵離虞幸不遠,虞幸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下,發現其中一部分紙真的插入了地中,顯示出了扔符者的“功力深厚”。
“洛家人的符還挺厲害的嘛,為什麼之前見過的洛玨就不行,她的黃符紙用起來就像刮痧。”虞幸在心裡吐槽,他仍然記得君爵用符紙把整張畫貼得滿滿當當,卻仍然隻是禁錮著畫中人。完全沒有造成任何實質傷害的戰績。
他把身後的房門關好,越過那道符,自己融入到紅綢外圍,借用綢緞動蕩的空隙,一邊分心觀察推演者們的情況,一邊看著囍堂的大門。
這動靜不出虞幸意料地驚動了囍堂裡的夫人和大師,夫人推門而出,望著外麵的景象,勾唇一笑:“還真被你說中了,這些人不管潛伏了多久,都會在今晚露出馬腳的。”
她身後傳來大聲的聲音,蠱惑而危險:“這些人因何而來,我暫且不知,卻可推算出,他們將會是我達成目標的過程中,最討人厭的絆腳石。”
“劉雪的靈魂一會兒還要進囍堂,阻擋不了他們太久,除非你親自動手,先把他們抓起來殺掉,以絕後患。”夫人幽幽道,“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家就不參與這種事情了,大師?請吧。”
虞幸看見夫人的身體往旁邊讓了讓,大師緩步踱出,一雙沒有什麼感情的眼睛鑲嵌著陰寒的目光,盯著這些晃動的紅綢。
他的手中握著一柄長長的刀。
蒼白的指節握住刀柄,帶著一種即將殺戮的氣勢,宛若毒蛇一般悄無聲息地遊蕩,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地進入了紅綢鎮中。
由於大師的加入,紅綢裡的劉雪更瘋狂了,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也不知道大師是不是仍然在利用這一點。
她的綢緞像是活過來一半,瘋狂席卷著陣中人的脖頸,勒著他們的腰,綁住他們的腿,用儘一切方法阻止他們離開症狀。
虞幸待在外圍,他是紅綢裡唯一一個看見了大師動作的人,他現在也不知道陣裡進來了幾個推演者隊友,反正對於那些隊友來說,第三階段的第一個危險節點已經到了。
恐怕大師多多少少會造成一些傷亡,死估計是不至於,但是受傷應該就是在所難免的了。
虞幸沒有參與。
他看的清清楚楚,夫人一直守在門邊,似乎正在圍觀大師的殺戮遊戲,在夫人的後麵,小夢的身形被屋內的燭光照出來,由於逆光站著,具體的表情誰也看不見,隻能看出她臉色的蒼白。
虞幸眼睛一亮,這大好機會呀~
紅綢陣裡發出了彆人壓抑著的叫喊,接著是洛良的聲音:“大師進陣了,你們小心!”
沒有人應他,但是虞幸相信他們都會已經收到了這個提醒,為了不暴露自己的位置選擇了沉默。
想來應該是陣裡的躲貓貓遊戲很有趣,虞幸都聽見大師輕笑了一聲,仿佛樂在其中,就像大師還由伶人扮演的時候,對周雪的態度。
此時距離一刻鐘隻剩下五分鐘。
虞幸換了個位置,找機會讓眼神四處亂飄的祀看見了他。
祀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嚴肅,她和夫人不同,夫人隻盯著紅綢中間那一塊,也就是傳來了大師聲音的地方,而祀則是仗著夫人看不見自己,滿場亂瞟,終於讓她先一步發現了虞幸。
虞幸伸手,比了一個“五”。
祀認出了他,用口型問的:“我該怎麼做?”
虞幸不止用口型,還用上了四肢,傳達過去的意思就是——“你吸引夫人的主意,我提前潛入進去。”
祀看著小小的門扉,心中有些猶豫,一方麵夫人是她的主人,她不應該背叛主人,可她又深知自己隻是一個推演者,沒有什麼主人能約束著他。
第二方麵就是虞幸說的這件事,難度太大了,她就算吸引了夫人的注意,成功讓夫人背對著虞幸那邊,虞幸要潛入這個房子而不發出聲音,不被發現也難入登天。
可是虞幸卻已經晃晃悠悠地走過來了,她要是不配合,那虞幸才是真的會被發現。
祀當即力斷,輕聲道:“夫人,您覺不覺得今天的事有點古怪?”
夫人沒想她會在這個時候問問題,有些訝異地轉向了祀:“何事古怪?”
祀道:“夫人,大師這些天在府中查了這麼久,沒有找到可疑的下人,今日事關重大,這些人卻一股腦地湧了出來,雖然現在的陣中我們尚不知他們的身份,但若是他們成功,也還是要出現在我們麵前的。”
“夫人,您想,他們這麼做,絕對是自毀前程,也就是說,今日他們若是偷襲成功,來日也不能繼續呆在方府,他們能去哪?”
“你是說他們背後有一個幕後指使,是那人有計劃地在我們府中安插的這些內應。待到事成,這些人就可全身而退?”夫人一想,覺得有點道理,這就說明在外界,有一個存在於暗中的人,知道她和大師的秘密。
這可不是好兆頭,有計劃的行動,可比被一群散兵遊勇盯上要可怕得多。
夫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不在乎自己做的事會不會被揭露,反正等到今晚事畢,她本身就是要走的。
方府沒有什麼讓她留戀,她隻要帶著小夢,遠走他鄉,便能用這一副年輕絕美的容貌找到更好的生活環境。
但是今晚的事,不光事關她,還事關大師,甚至事關方少爺。
如若大師成功了,她便可拿回自己兒子的屍體,將之下葬,或者火化,總能給自己留一個念想,也算是讓她儘一儘這虛偽的母親的義務。
如果今天的事情失敗,按照大師的說法來說,方少爺的屍體會因為強行起屍而變得潰爛不堪,就連靈魂都會永永遠遠地被束縛在這裡,再也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