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推演遊戲人格麵具幸第十章另一種視角【萬字章】怨靈的怨氣侵蝕著它們的神智,使得它們固執己見,難以溝通。
小玉蘭更是其中翹楚。
看她殺死一個成年男人——而且是害死她的凶手,都這麼輕而易舉,就知道小玉蘭的能力在怨靈當中也不屬於弱的。
但是麵對小玉蘭的“死亡邀請”,虞幸隻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安靜地看著她。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無動於衷。
小玉蘭陰陰沉沉,伸出蒼白的小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一扭,就將他的胳膊卸了下來,連衣服帶皮肉往下一撕。
冰冷的血液粘稠又刺目,順著斷麵汩汩往外滾,淅淅瀝瀝地澆在地麵上。
劇痛隨之襲來,虞幸笑容未變,就這麼瞧著小玉蘭張嘴咬在他斷手的手指上,發出哢嚓哢嚓的咀嚼聲,然後露出陰惻惻的笑容與他對望。
像是想看到他驚慌恐懼,屁滾尿流的樣子。
小玉蘭想,畢竟王二麻子在看到她的時候就是那樣的表情,殘忍殺掉一個小女孩的惡棍,一遇上“鬼”,心理防線就變得像紙一樣脆弱。
虞幸卻是一臉淡定,好像被吃掉的手指不是他的一樣,甚至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小玉蘭的頭:“牙口不錯。”
他一邊鼓勵小女孩,一邊分了點心思想彆的。
可惜了,小玉蘭在整個風頭鎮的規則支持下,確實能讓他心跳加速產生恐懼感,但完全不足以到殺了他的那個臨界點。
他能感覺到,小玉蘭、張嬸這種外表看上去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彆,並且能和實體物質產生交互的鬼物,就是他們在屋裡討論過的“需要恐懼值達到一定條件才能傷人性命的”那種鬼物。
而且是純種的,不像牆上人影還有鬼畜的精神汙染手段,小玉蘭它們全靠自己嚇人。
此類鬼物說狠也狠,可要論解法也簡單,不被嚇到就行。
這小姑娘已經很努力地在嚇唬他了。
見吃了他胳膊都沒能讓他動搖,小玉蘭顯然有些震驚。
顯然,在她堪稱短暫的生命裡,還沒遇見過這種狠人。愣了一瞬後,她眼中的猙獰猛的強烈了一個度。
“我要吃掉你。”
小姑娘用最天真的聲音說的最殘忍的話:“娘親養的雞都餓死了,我也好餓,我要吃掉你。”
“等你死了,再來給我找娘親吧!”
她說著,嘴巴猛的張大,將頭仰起,臉上的皮膚拉扯著膨脹起來,硬是將虞幸斷掉的手臂整個吞食下去,像舊時雜耍藝人會表演的吞劍。
虞幸因為這一瞬間的幻視,差點拍手叫好。
他記得自己小時候被家裡的嬤嬤還是誰帶著出去頑耍,碰上這種雜耍藝人,他倒是興致勃勃想看,帶他出來的嬤嬤卻總捂著他的眼睛,念叨什麼“少爺彆看”,一副擔心他被這三教九流的雜耍把戲帶偏的樣子。
虞小少爺是弄不明白,為什麼街上那麼多人圍著雜耍藝人喝彩就沒事兒,他卻不能看?
那年紀不小的胖胖女人就拉著他的手,諄諄教誨:“少爺身份與他們不同,這些都是貧賤人才喜歡的玩意兒,臟了少爺的眼。”
確實,那個時候的雜耍藝人都是拚了命的賺錢的,吞劍是真吞,沒有特製的道具,也沒有借位,還有上刀山的,胸口碎大石的,噴火的……有時候一失誤,就得落個終身殘疾,甚至直接見閻王。
有回虞幸趁著嬤嬤不注意,鑽進了看雜耍的人圈裡,湊近了仔細觀察,發現推劍的瘦弱少年肚子都被撐起了劍尖的形狀。
雖然表演的劍很鈍很鈍,劍尖也磨圓了,砍在人身上都傷不了人,但視覺效果著實精彩。
沒等他細看呢,就被那個女人抱起來帶走了。
一邊走一邊又嘮叨:“不是跟少爺說了嗎,少爺您身份尊貴,彆跟這種耍把戲的湊在一塊兒,老爺知道了還得責怪您。”
虞小少爺心道:我爹可沒說過不許,就你話多,你是少爺我是少爺?
等虞幸長大,去國外讀書,放假的時候回家又見到那嬤嬤,嬤嬤還是一樣的煩人,話裡話外尊貴貧賤的,甚至還想管管他的社交,跟他說誰誰家裡太窮,不值得虞幸交朋友,誰誰家裡有權,最好能接觸接觸那家的小女兒之類的,虞幸聽了兩天積累夠借口,就給她趕出虞府了。
他記得自己是跟嬤嬤說,為了感謝嬤嬤小時候對他的照顧,他就免了嬤嬤的下人身份,省得嬤嬤自己也做貧賤之人。
有些人就是仗著自己府中老人的身份,對他這個名義上的小主子管東管西,虞少爺接受了當時的新思想,沒想以身份壓人,但也不打算慣著。
後來在街上看見雜耍表演,他頭一個就擠進去,正大光明地看,看完還要多給點賞錢。
他還認識了那個在城裡吞了許多年劍的雜耍藝人,交了朋友。對方已經從少年長成了個有些瘦弱的青年,娶了同一個雜耍班子裡的雀斑姑娘,生了對龍鳳胎。
小孩滿月那天,雜耍藝人請虞少爺給其中的女孩取名。
正好前兩日伶人拿虞老爺給的賞錢買了塊紅翡,雕了塊玉佩送給虞幸,虞幸正處於愛不釋手的階段,就回了雜耍藝人一個“心翡”。
祝這小女孩如翡通透,為父母心上至寶。
後來虞幸開學了,又跑到國外去,中途學業繁忙有一個假期沒有歸家,第二年再回來,他聽說雜耍藝人的雜技班子去外地演出,因為得罪了人,回來路上全被捅死了。
尤其是兩個小孩,由於還不會走路,被父母護著壓在身下,依然沒有逃掉被捅死的命運。
那之後虞幸再沒看過雜耍。
翻飛的思緒在回憶起這個突兀的結局時戛然而止,虞幸恍然發現,哪怕是少爺時期的他,也有許多不開心的回憶。
這些記憶原本因為時間太久,已經被他忘的差不多了,平時專門去想也想不起來,可偏偏會在某個瞬間突然冒出,打他個措手不及。
小玉蘭是眼睜睜看著虞幸目光逐漸渙散,走神走得明目張膽。
她一腔怨氣堵在心口,既不願意承認自己一時半會兒拿他沒辦法的事實,又感到了一絲驚恐。
怎麼會有人類這個樣子呢?
他是不是娘親給她講的故事裡那些妖怪變的?
倒是不遠處的趙儒儒看到這一幕替虞幸疼了疼,在後麵跺了跺腳:“小屁孩,你這就過分了啊!我們又沒傷害你媽媽,還好心幫張嬸開了門呢,你有什麼怨氣要對我們撒?”
她又看向虞幸,語氣弱了一點:“還有你,你乾嘛不動啊,就算你不覺得斷隻手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那也沒必要忍受這個疼吧?你瞧這小屁孩囂張的!”
她在心裡麵逼逼賴賴,數落著虞幸。
就作死吧,仗著能力強大可以再生肢體就這麼玩是吧?萬一有特殊規則抑製了這一點呢,如此托大,早晚會吃虧的!
虞幸站了起來。
因為措不及防回憶起了雜耍藝人一家子的結局,他原本打算溫和一點處理小玉蘭的心思也歇了。
沒那個心情了。
他自上而下的俯視著小玉蘭,語氣冷淡了下來,每當這種時候,他身上那股子銳利和壓迫感就無從遮掩。
“還吃嗎?”
一片黑霧從不知名的虛空中浮出,隱隱將虞幸籠罩在內。
蘊含著詛咒的力量與這片空間中的既定法則相撞,因為主人的攻擊性開始變強,黑霧也不再平和,開始扭曲空氣。
整個破爛的院舍都好似被蒙上了一層新的陰影,連月光都阻隔在外。
月亮一黯,虞幸眼前的虛障瞬間破滅,胳膊處傳來的疼痛消失無蹤,他的手還好好的在身上,一滴血也沒有,連衣服都完完整整。
剛才被吃手的那一幕,正是小玉蘭身為怨靈給他灌注的幻覺。
他中招了,也知道自己中招了,這種程度的迷障,他所身負的詛咒完全可以化解,隻看他願不願意。
小玉蘭瞪大眼睛。
鬼物的本能讓她想要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