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雙仿佛能夠洞悉人心的雙眼瞬間望住了唐謹。
僅僅一個眼神,就讓唐謹冷汗直流。
因為那個男人,便是照夜司司主,四品第二,槍魁簫鐵衣!
簫鐵衣看了唐謹一眼後,卻並無責備之意,目光落到桌上,看向那部自在天地妙法。
片刻後,他緩緩說道:“將功法送進宮中交差吧。”
那聲音冷硬,如同鐵上刻痕,極為平穩,像是在陳述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小事。
唐謹卻是露出古怪的表情:“司主,把一部魔功送給聖上這會不會有些不妥?”
雖然他隱約猜到,安樂王之所以會死,就是奉了皇命前去尋找某種延壽之法。
但此事背後既然牽扯了一部魔功,若是傳了出去,恐怕會讓本就失了威信的大虞朝廷更加難堪。
所以唐謹才壯著膽子,小意地質疑了一句。
然而簫鐵衣卻隻是繼續翻閱文書,看都沒有再看自在天地妙法一眼,淡淡說道:“既然陛下想要,那就給他,為陛下分憂才是照夜司的分內之事,其餘的,不必多問。”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
唐謹自然明白自家頂頭上司的意思,默默上前拿過書冊,隨即才道:“那個殺了安樂王的宗師該怎麼處置?”
簫鐵衣翻書的手略一停頓。
桌角僅有的一盞燈火晃動起來,就連映在牆上的影子都變得極不安穩。
瞬息過後,燈火恢複原狀,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而簫鐵衣則是緩緩說道:“任他去吧,莫要節外生枝。”
“是。”
唐謹沒敢再多問,躬身退出書房。
待他離去。
簫鐵衣一邊翻閱著文書,一邊淡淡道:“身為方獨舟的後繼者,本事不差,就不知手段如何了。”
說完這句話,他垂下目光,屋內隻聞時不時響起的翻書聲。
五日後。
大離。
緊鄰帝京的華城之內,一座偌大府邸的中庭湖上,水麵泛著輕舟。
幾道身影於坐於舟上。
一名貌不驚人的男人斜倚美人懷中,頭枕在那雙多一分則胖,少一分則瘦的長腿上。
旁邊還有媚眼如絲的侍女跪坐,輕輕搖晃扇子替他扇風。
那男人眼眸半闔,享受著纖嫩手指送到嘴裡的水果,輕輕唱著某種不知名的調子。
端是無比愜意。
片刻後,當小舟飄到岸邊。
幾道穿著官服的身影早已侯在岸上。
男人睜開雙眼,揮了揮手。
那正打算給他按摩的美貌侍女立刻停下動作,扶著他的腦袋,幫他坐直身體。
一襲紫衣的男人伸直雙臂,打了長長一個哈欠。
垂下的兩條袖口,有羅紋勾勒成眼睛的形狀。
打完哈欠後,紫衣男人又斜躺回去,撐著腦袋問道:“最近護國司有沒有什麼動靜?”
“鐘大人,最近倒是沒什麼動靜。”
一名身著官服的中年人討好道:“不過,今日尋安王遞來了請帖,邀您去王府赴宴。”
紫衣男人卻沒有理會後半句,而是淡淡道:“護國司這幫人,是想晾著我啊。”
幾人頓時緊閉著嘴巴。
生怕觸怒了這位喜怒無常的司事。
“看來他們是覺得我給出的東西不夠分量,想要逼我加些價碼。”紫衣男人搖了搖頭,“這幫廢物,不光有新皇撐腰,還有大空寺的高手坐鎮,竟是到現在都搞不定監察司。沒了我,他們早就被拖出去砍了腦袋,還敢跟我談條件?”
他眯著眼道:“看來是最近給他們太多笑臉了。”
正當他再想開口說些什麼時,那漫不經心的表情忽然一凝,猛地站起身來,向湖中央望去。
就見湖麵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武夫打扮的中年人。
兩人遙遙相望。
腳踏著湖麵那名武夫露出笑容:“你是不是鐘暮?”
“你有事?”
鐘暮臉色一沉:“聽你口音,是大虞的武夫?這裡是大離,不是你們大虞。擅闖官員府邸,可是重罪。”
“聽說過這個規矩。”
方鋏點了點頭,隨後笑道:“不過今天我們要犯的重罪,還不止這一條。”
我們?
鐘暮心頭一緊。
立刻運轉真氣,踏碎了腳下小舟!
隨後便在湖麵掀起一層丈高水浪!
但他卻沒有選擇正麵交手,而是借勢逃離!
方鋏看著當頭打來的水浪,身周真氣翻騰,直接邁步穿過,絲毫不急著追趕。
便在這時。
一道刺耳劍鳴,響徹整個中庭!
就見已經逃出老遠的鐘暮,竟被一柄長劍逼退回來,雙手合十夾住劍鋒,雙腳踏在鋪滿鵝卵石的地麵,激起一層青煙!
鐘暮抬起頭,看向前方那道綠袍身影,咬牙道:“我可不記得自己得罪過大虞武夫!”
曲遊方麵無表情,豎起劍指。
被鐘暮夾著的長劍頓時激烈顫鳴起來!
鐘暮臉色劇變,立刻拋棄長劍,卻聽到背後傳來淩厲風聲。
當機立斷翻身一滾,隨後騰空而起,就要繼續逃跑。
宋如峰一掌落空,沉聲道:“你還真想看熱鬨不出力?”
嗡!
話音未落。
一道身影已是閃至半空,湛藍真氣翻騰如焰,淩空與鐘暮對了一掌!
重重氣浪瞬間炸開!
楊烈鬆飄然落地,看向那麵如死灰的鐘暮,微笑道:“閣下莫要白費力氣,引頸受戮,還能少吃一點苦頭。”
這時,曲遊方已經以氣運劍,將那柄長劍送到了楊烈鬆手中。
感受到四股氣機鎖定自己,鐘暮麵沉如水,目光遊走在這四人之間,不知在想些什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