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用過膳,夜色已深,前廳嘈雜的熱鬨聲都漸漸小了下來,謝晚凝才後知後覺有些尷尬。
……今日是他們的成婚之日,今夜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洞房花燭夜……
婢女們收拾桌上的殘羹冷炙,爾霞走過來,福身道:“姑娘,婢子伺候您梳洗。”
謝晚凝扭頭看了榻上坐著的青年,對上一雙怡然含笑的眸子,她被瞧的臉熱,急急忙忙進了盥洗室。
再次出來時,榻上的人也換下了喜服,隻穿了件單薄寢衣倚靠在床頭。
燭光下,他的側臉俊秀清冷,連一點煙火氣都無,瞧著像是盛開在高山陡壁上的淩霄花,不染凡塵。
若換了旁人見了指不定得多自慚形穢,敬而遠之。
可謝晚凝不但半點沒有敬意,反而滿心自得。
再清冷孤絕又怎麼樣,這會兒還不是得在榻上等她。
這麼想著,她坐在梳妝鏡前由婢女們絞乾頭發,卻聽見榻上男子道:“都出去。”
爾晴一怔,目光看向主子。
謝晚凝抬了抬手,這才領著圓珠圓月兩個一同退下。
屋內再度隻剩他們,榻上的男子這才下了榻,行至她的身後,拿起棉巾為她絞發。
身後男人動作輕柔小心,謝晚凝享受著貼心服務,眯著眼自銅鏡內去看身後的人,正欲打趣他兩句,可在兩人視線對上的一瞬,看見他黑眸裡複雜難辨的情緒,不由愣住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
怎麼她不過是沐浴的功夫,這人神情已沒有方才的溫然之態。
聞言,裴鈺清手中動作不停,張口欲答,卻在此時,兩人都聽見門外傳來一道嘶啞的叫喊聲。
“!!!”
謝晚凝豁然起身,驚白了臉:“陸子宴回來了?”
這分明是陸子宴的聲音。
“嗯,回來了,”裴鈺清摁著她的肩膀,道:“你頭發沒乾,坐下說。”
謝晚凝心慌意亂,可見他氣定神閒的模樣,隻能依言坐下,急急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定下婚期後,這些天來她從來沒有提起過陸子宴,也是真的以為他還在雲州平亂,不可能趕回來鬨事的。
可這會兒,門外的聲音清晰可見。
都要鬨到新房門口了。
裴鈺清道:“你我婚期定下後,鳴劍有心打探,是瞞不了多久的。”
隻有十天時間,他們要派發喜帖,邀請親朋好友,同在京城的鳴劍怎麼可能得不到消息。
一旦朝雲州遞了信,以雲錦的速度,陸子宴五六日便能得到消息,他有名駒奔雲,一路披星戴月回來,還真能趕的上……
她才理清思緒,門外就傳來一陣刀劍碰撞聲。
裴鈺清握住將手裡的巾帕放到一邊,握住她的肩膀,安撫般低頭在她罄香的發頂印下一吻,低聲問:“我出去一趟,你要一起嗎?”
謝晚凝呼吸一滯,猶豫幾息後,搖頭道:“我不去。”
她已經出嫁,如今是名正言順的裴家婦,去見夜闖夫家的前未婚夫算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