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離開,那迫人的氣勢消失,謝晚凝長舒了口氣。
她被金人擄走,就算陸子宴全數攬在自己身上,但她被外男擄走是事實,名聲儘毀也是事實,跟裴鈺清的這樁婚事注定要有個了斷,可即便如此,她此刻還是裴鈺清名正言順的妻子,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同陸子宴親密。
她不能這樣做。
好在陸子宴以為她落到金無忌手裡,備受折磨,畏懼男人,怕引起她慘痛的記憶,這才小心翼翼,能維持眼下的平衡。
謝晚凝知道他對她所受的一切有多痛悔,也想過要不要跟他解釋清楚,可隻要想到一旦解釋清楚,這個借口就無法再用,他會更加步步緊逼,無所顧忌,就說不出口。
至少……至少讓她跟裴鈺清把事情說清楚,拿了和離書,再說其他。
她想的很周全,將裴家、謝家,裴鈺清、自己還有陸子宴之間的情況都細細分析了一遍,和離會是最好的結局。
陸子宴太瘋,就算是為了所有人好,她也要和離,試著重新接受他。
如果不想血流成河,這會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至於她自己的心……
這幾天,謝晚凝也問過自己,還愛不愛陸子宴這個人,卻得不出確切答案。
像前世那樣情竇初開時純粹心動的感覺,消逝了就是消逝了,她找不回來。
她對陸子宴的感情很複雜,複雜到自己都分辨不清,或許就像他說的,他們是注定要糾纏一生的。
她也抵抗過,掙紮過,可兜兜轉轉還是和他糾纏在一起。
既然如此,隻要所有人都安然無恙,那她就不掙紮了。
她眼下隻希望,這個平衡能一直持續下去,不要打破。
…………
大概這世間所有事都是事與願違。
第四天一早,距離北疆已經很近,一路躲躲藏藏的金無忌被陸子宴底下的人捉住。
收到消息後,陸子宴下令放慢趕路速度,於是當天夜晚,渾身是傷的金無忌就被押送過來。
彼時他們已經到了今夜住宿的地點,一棟年久失修的官邸。
謝晚凝用過晚膳回了房間,正準備入睡,房門就被敲的咚咚響。
“晚晚開門。”陸子宴的聲音自外傳來。
謝晚凝才將門打開,手腕就被他握住。
“想不想親自報仇?”他一麵說著,一麵拉著她往外走。
謝晚凝一下子明白過來。
金無忌抓住了。
果然,燈火通明的院中,消失幾天的金無忌雙手被捆綁在身後。
他跪在地上,周圍站著鳴風等幾名副將,發冠歪散,長發淩亂,原本光潔的麵上一片青色,看上去真是狼狽至極。
許是這幾天躲躲藏藏的日子太不好過,讓這位大金太子再也沒了當日高高在上的模樣,見他們來,僵硬的抬起頭,麵上毫無表情。
陸子宴鬆開謝晚凝的手,踱步走到他麵前,一隻腳踩在他的手背上,淡淡道:“你來大汗擄人時,可有想過自己會落到今日的下場?”
骨頭碎裂的聲音在夜晚的空氣中響起,金無忌額間冒出冷汗,卻也硬氣,沒有發出一聲痛嚎。
“成王敗寇,沒什麼可說的,”他咬著牙道:“不過你不能殺了我。”
“哦?”陸子宴似乎不解,他將腳移開,垂眸看著地上那隻已經指骨粉碎的手,唇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又踩上另外一隻完好無損的,口中笑道:“你還是不夠了解我,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我不能做的。”
比如這雙曾放在她腰上的手,他當日就決定哪怕是上天入地也要廢了它。
十指連心,他這一雙手骨頭粉碎,就算當世神醫,也救不回來。
這一回,金無忌再也忍不住這骨節儘碎的痛,大喊出聲,“住手!你放了我,以我大金太子的身份,無論什麼條件,你儘管提。”
陸子宴充耳不聞,腳下用力碾了會,直到跪著的人冷汗淋漓昏厥過去才鬆開。
兜頭一盆涼水潑下去,金無忌醒了過來,見到陸子宴宛若殺神臨世的臉,急忙道:“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你殺了我隻能解一時之氣,放我回去才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陸子宴蹲下身,道:“這麼怕死?”
誰不怕死!
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是惜命。
金無忌正要說話,陸子宴又道:“怕死你還敢動我的女人?”
“這不怪我。”
金無忌渾身一抖,快速道:“當日你率大軍逼境,大金節節敗退,束手無策之際收到一封密信,信上詳述了你同謝姑娘的舊日交情,道她才是破局關鍵,又承諾會幫我將她擄來,為了取信於我,上麵還蓋了你大汗兩位皇子的私印,你也一軍主帥,換了你,這樣扭轉戰局的機會你去不去?”
他倒也沒有那樣輕信於人,一開始他懷疑是詐,派人打聽信上所說一切屬實後才信了個三成,又得知陸子宴其實是大汗皇帝的親兒子,而大汗幾位皇子正為了儲君之位內鬥後,便信了個七成。
他嘗試回了封信,那邊很快給了回應,而這次來送信的人竟是二皇子的妻兄。
七成的信任便變成了十成,大汗皇室內鬥,為了奪得儲君之位,不惜通敵,這樣的機會金無忌怎麼能錯過,為了萬無一失,他甚至親自去了大汗京都擄人。
一切計劃都執行的很完美,隻是陸子宴的反應讓金無忌措手不及。
他想過自己擄的會是陸子宴在意的女人,卻沒有料到陸子宴會這麼快得到消息,甚至為了一個女人放下戰事,晝夜不停奔赴千裡之外來救人。
一步錯,步步錯,落到如此境地,是他棋差一著。
誰又能想到這樣冷漠的殺將,竟是個癡情種子。
金無忌道:“隻要你放了我,我可以交出那兩封印有你們大汗兩位皇子私印的書信,若是這個籌碼不夠,你還可以提條件。”
那兩封書信是通敵叛國的鐵證,一下子少兩個能跟自己爭奪太子之位的勁敵,他篤定陸子宴一定會心動。
可他又料錯了,陸子宴神情都沒變一下,自顧自道:“還記得當日我說過的話嗎?”
敢傷她一絲,便屠儘金朝最後一人。
“你瘋了!”金無忌瞪大眼,像看見一個怪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