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麼多學生以悲憤的目光看著,就算是顏開也有點覺得不好意思。
他沒有戲弄這些學生的意思,真的沒有,他確實覺得看到世間萬物的紋理脈絡是件非常簡單的事情,因為這樣的本事,他在十歲的時候已經擁有了,隻是當時是在劍法上達到這個領域的,後來在顏飛的點撥下才將之轉化為了刀工。
隨意提點一句就好,都不用多說,真是“懂的都懂”。
他本以為這是廚師必備的技能,畢竟廚師也是拿刀混飯吃的,這吃飯的本事,總不能差的吧?
但在從家裡出來後顏開才發現,大部分……不,是絕大部分廚師的水準就和混子一樣,做出來的東西根本不能入口,這也就算了,刀工也是一塌糊塗,切出來的東西……哎,簡直就是在糟蹋東西!
天知道他在剛開始進新川樓後廚的時候是下了多大的毅力才沒有把那群廢物點心給打死,這一個個的,做的都是什麼東西啊!
直到在新川樓混了一段時間,他才滿滿明白東瀛料理界的行業標準就是如此,高級餐廳的廚師就是這樣的水準,顏開的心態這才漸漸放平和。
若是隻有眼前一塊東西是爛的,那顏開自然不能容忍,但若整個行業都是一樣爛,那顏開也隻能放寬要求。
畢竟他不是來改變東瀛料理界的,沒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爛就爛吧,他忍了。
新川樓的海藤經理知道顏開的心思,為了讓顏開不那麼看輕東瀛料理界,他曾硬著頭皮向顏開提起過遠月學園,並硬氣地告訴顏開,瀛料理界的精華儘在遠月,讓“偉大的顏桑”不要小看了東瀛料理界。
如果他說話的時候不是九十度鞠躬的話,這話應該會顯得更加硬氣一些。
因為海藤經理的話,顏開對遠月學園的學生還是有些期待的,而在之前兩天時間裡,他也曾用心觀察過遠月學生的料理技術,基本功都異常紮實,不少學生也不乏在麵對困難時突破原有桎梏的勇氣和創新能力,刀工方麵基本都已經達到了可以順著萬物紋理脈絡切開食材的基礎要求,隻是差了那麼一絲點撥而已。
在顏開原本的預想中,他隻需在這些遠月學生們麵前演示一番,然後告訴他們其中的原理,這些學生們自然就能領悟,但是現在……嗬!
不過“嗬”歸“嗬”,眼前的尷尬還是需要應付過去的,他想了想,決定還是申請場外求助。
“喂,是舅舅麼,我有事情需要谘詢一下。”
等著學生們的麵,顏開拿起電話撥通了薛文海的號碼。
要說顏開的場外求助那自然隻能是薛文海,正所謂“萬事不決問舅舅”,有什麼問題就去請教薛文海,這個準沒錯的。
“小開,你問。”
薛文海估摸著顏開現在應該正在教學,突然打電話來向自己谘詢,那肯定是有要緊的事情,便一句廢話也沒有,直接便讓顏開說出問題。
“那個,萬物的紋理脈絡要怎麼才能看見?”
顏開的語氣有點微妙,有點像是在向人問最簡單的加減法該怎麼做,很不好意思一樣。
“這個……”
薛文海的語氣更加微妙,有點“這個還用問”的意思在裡麵。
很顯然,萬物紋理脈絡對他來說也是可以一眼看見的存在,根本沒法說明要怎樣才能看到。
通話雙方都陷入了沉默,最後,是薛文海率先打破了沉默:“小開,你現在是在‘星之館’教學生是吧?不要著急,我這邊剛好有能幫到你的人,我這就帶他過來。”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能幫自己的人,那會是誰?
顏開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薛文海說的誰,他又是在和誰見麵。
在通宵三個晚上後,“星之館”於今天早上建造完畢,薛文海完成任務後說要去拜訪一位前輩,然後就離開了培訓基地,具體也沒說是去拜訪誰。
畢竟薛文海相識滿天下,他認識的人簡直不要太多,就算其中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連“辛文海”這個名字也大多不認識,但當中欣賞他將他認作朋友的人也還是不少,單單在東京,他能拜訪的人就有不少,顏開哪能猜到他拜訪的是誰。
雖然有些不務正業,但任誰都不能否認薛文海是個極具個人魅力的人,他的親和力無論對哪個階層、哪個年齡段的人都很有效,在集訓的第一天晚上,他甚至能混入那些年紀隻夠當他兒子的高中生裡,還和他們相處得很愉快,而那些平日裡眼高於頂的遠月學生居然也沒有排斥薛文海,這都說明了薛文海的魅力。
但薛文海既然說了會帶能幫助自己的人過來,那顏開也隻能相信薛文海,耐心等待他的到來,反正以薛文海的輕功身法,隻要他沒有離開林間培訓基地太遠,都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回到這裡。
這一等就是二十分鐘,期間氣氛極度尷尬,顏開還好,薙切繪裡奈則是有想掀桌子的衝動。
本小姐讓你來負責集訓,結果你就給我教這個?
薙切繪裡奈的眼睛像是要噴火,她有預感自己精心策劃的暑期集訓已經快要完蛋了。
誠然,顏開刀工之精妙,連薙切繪裡奈見識過後都要讚歎不已,若是能學得這樣的刀工,對任何一名料理人來說都是天大的機緣,但這什麼“萬物之紋理脈絡”,誰能看到這個啊!
隻和學生說世間萬物有紋理脈絡,順著切就好,卻不告訴學生們怎麼認清紋理脈絡,這和丟個質能方程式然後對人說“來,給我造個原子彈”有什麼區彆?有這麼刁難人的麼!
薙切繪裡奈對這次的集訓可是付諸了許多心力,雖然計劃鋪開後,集訓本身的成果反而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但薙切繪裡奈是個完美主義者,錯生在三月下旬(薙切繪裡奈生日三月二十三日,白羊座)的處女座,容不得自己的計劃有半點瑕疵,所以她對顏開擾亂她的計劃非常生氣,覺得他這樣的表現落了她的麵子,會損害了她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