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再度出現在一座戈壁邊緣的村莊外;卻是再也不敢輕易的進入其中。隻是設法使人傳遞口信,聯係上了藏在這座小村中的窩主,也是銷贓的渠道之一;獲得了補充後,就頭也不回的遠遁而去。
而當他第四次出現在人煙生息處,卻是在一片草場的帳落群中。這裡也是黑襟團的一個秘密合作對象;長期暗中提供健馬的源頭之一。隸屬北庭都護府的某位藩家地界內,牧廄主事麾下廄場之一。
但對方其實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就是出沒在西嶺一帶的叛藩首領;而這也是某些塞外藩家私下的常態。依照天朝的宗藩體製之下,諸侯外藩之間雖然不免衝突和摩擦,但卻不可能直接發生爭戰的;
一旦那一家敢於動手,就會成為眾矢之的的公敵。但在私底下各家之間的矛盾和紛爭,乃至是積年累世的宿怨,卻不是那麼容易被消弭的。於是一些叛逃的藩部,還有流竄的盜團就成了某種替代。
無論此輩如何的相互攻殺不休,又是如何的死傷累累;明麵上死的都是些寇盜野人。隻要不落下太過明顯的把柄;也不至於擴大成為藩家之間的公開戰爭,或是上告京師朝廷,請求朝廷介入之故。
因此,這位牧廄主事的親信,謹慎而不失警惕的接待了,假稱盜團信使前來投奔的龍涉;並為他提供了足矣沐浴的熱水和豐盛的飲食。然而就在他自以為擺脫了威脅,可以暫且鬆懈下來休息片刻。
當夜,乘著月色而來的白霜和死亡,再度降臨了這處廄場中。麵對外間越來越近的激烈奔走,**被斬裂的慘叫、哀鳴聲聲;從已經放涼的湯桶裡竄出來的龍涉,幾乎是不顧一切的再度搶馬就跑。
然後龍涉又經曆了第五次,第六次的落腳點;但凡他稍稍停下腳步,就會突然大開殺戮的追擊……經過最初的暴怒、悲憤、怒吼和痛罵、卑聲求饒等種種情緒之後,他也隻剩機械麻木的逃亡本能。
因此,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小兒止啼的黑判官了,而隻是一個被嚇破膽之後,竭儘全力想要活下來的可憐蟲而已;哪怕他知道自己的逃亡,會給彆人帶來更多的災劫和死亡。
但隻要他還能夠在這輪追擊和獵殺遊戲中活下來;那又何須在乎死上更多的人呢?畢竟,那些桀驁不馴的盜團之中,又有多少是真心忠實於他?五路判官、八方使者之間,同樣也不是一團和睦的。
就算因此導致的死傷再多,龍涉也不會為之介懷分毫;但與之相對的是,若能將那個追擊的怪物,不斷引入彼此的勢力範圍,消耗其銳氣和餘力;或許,就可以為自己爭取到那麼一線生機和活路?
畢竟,作為天下七大寇之一的「萬裡沙」,能夠縱橫安西北庭之間上百載,而始終未被成功剿滅的深厚底蘊,也是外人難以想象的存在;更不是他這區區一路黑襟團及群盜,可以比擬的龐然大物。
因此,又經曆多處據點的毀滅與死亡的數天後;當他看見眼前一座半荒廢的大型土壘後,卻露出決然神色。因為這裡也是曾經找上門的幕後勢力,為他展示過某種不可思議威能和奇異手段的所在。
而同步感應著這一切的江畋本體,已經帶著隊伍回到了蒲類海;並且下令包圍了城中的商團駐地。其中的道理也很簡單,之前在底下裂穀的另一端開口,那支主動送上門來的馬隊,正是源自於此。
根據這些被甕中捉鱉的馬隊俘虜們供認。早年來自龜茲(國)鎮,卻常駐蒲類海的知名大豪商思結羅;同時也是「萬裡沙」八方使者——淨風使,麾下得力的左右手之一,專程奉命送來一批禮物。
然而,在這批幾十個裝滿了香料和藥物的箱籠中;
卻意外發現夾雜其中的若乾個人物件。幾乎與在祁連南道山中發現的那片斜穀埋屍地裡,找到的大夏使團屍體內夾藏的破碎遺物。幾乎一摸一樣。
一度斷掉許久的線索,就以這種猝不及防的方式,意外出現在了江畋的麵前;與此同時,他也感應到了來自甲人方麵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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