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王娡一時之間竟然都不知道應該怎樣接話。
雖然她上一輩子就知道他們老劉家風流多情,玩的很花——但劉嫖這幾句話實在也太理不糙話糙了!
她總不能說還好她生得肖母,而她母親又是一個如非祖父狂悖、上門求娶之人絕對多如過江之鯽的大美人,所以生了一張符合太子審美的臉吧?
那多掉價啊。王娡發自內心地嫌棄這種狗腿到沒邊的說法。相貌都是爹娘給自己的,哪有專門為什麼人而生的說法。
劉嫖也不強迫她給出什麼像樣的回應,隻是笑意盈盈地拎著裙擺,在她身旁同樣跪坐下來。
“好啦,前麵的話,你不敢聽,那就當我沒說。你也彆那樣欲言又止地看我,我剛才是有些促狹,但就算太子在場聽見了,他也不會生氣的。”
王娡聽到這,心下一動,試探性地發問:“這麼說來,太子是個寬厚的性子?”
“來我府上也算有好多天了,終於舍得問我太子相關的事了?”
劉嫖哼了一聲,狀似不滿地用眼神嗔她:“那幾個嘴上不說,但同樣瞧上我那好弟弟的美人,明裡暗裡都不知道從我這旁敲側擊好幾輪了。你這個早就跟我大大方方說想要見太子的,竟然到了今天才想起來問!”
“我都想著,你要是再不問。我就乾脆等到時候把你留下陪在身邊,或者送到我母後那裡陪她解悶去了!”
劉嫖這話是與王娡開玩笑,但多少也帶了點真意。她是真沒想通王娡這些天來,為什麼能夠那麼安然。
那些自身不很情願、卻因為種種原因而投進長公主府上的美人會向她打探太子和梁王。她們害怕對方是個樣貌不好或者性情粗暴的人,哪怕是為人姬妾,她們也期待著能夠被托付到一個良人手中。
那些心有主意、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得到寵幸的美人會向她打探太子和梁王。她們想要知道二人的喜好與偏向,想要因此討得兩人的歡心,好博出一場潑天富貴。
甚至那些兩邊都不是很沾,懵裡懵懂的,什麼都沒有想好,隻是因為知道長公主府上招長相漂亮的美人為她歌舞就投入府上的美人,出於對天家貴胄們的好奇,也會偷摸著想跟她打探情報。
劉嫖將種種紛擾都看在眼裡,在心裡根據這些反應劃分她們的去處。
但她愣是沒琢磨明白王娡。
王娡是有主意、有野心的那批人,她甚至可以說是這些人當中最大膽的那個。
這些美人在她府上也會交流情報。她們很快就會知道,說是長公主愛給太子送美女,但這五六年來,太子總共也就在長公主府上帶走過兩個人。所以她們固然第一想法肯定是能夠被太子帶走,卻也從沒有放棄過探聽梁王的喜好,做好了兩手準備。
隻有王娡,早早地就同她表露過自己此番就是為太子前來的想法,一點沒問過梁王的事情。
好。目標如此專一,儘管聽起來有些驕傲,可劉嫖看了王娡那張臉,卻也能理解甚至支持。
王娡長得就是一副劉啟素來偏好的明豔長相,長公主見她第一眼,就篤定自己此番又要因為給太子送美人被朝臣私下蛐蛐了。
更彆提她後來照例派人去打探王娡的來曆,也聽回報的人說了那個相麵的讖言。
祖傳迷信的館陶長公主相當欣慰王娡的選擇,並下定決心,此番就算劉啟審美劈叉了不打算帶王娡走,她也一定得把美人強行塞進她弟後宮。
這種都有相麵讖言欽定了的大事,她看劉啟敢不敢不答應。
——不信她就轉頭跟父皇講,她父皇肯定信。
但王娡偏偏從來不跟劉嫖打聽哪怕一點和太子相關的事情!
她在劉嫖府上細細觀察了她許久,不知得出了什麼結論之後,竟然坦坦蕩蕩地主動開始接近交好她。
王娡是田家和劉嫖提前說好才暫住長公主府上的身份,準確來說是女客而非她蓄養的伶人。因為那個讖言的存在,劉嫖也對她頗為好奇。所以她接住了王娡拋來的示好。
然後這些天裡,王娡陪她遊園賞宴,不論是美景還是美人都願意一同欣賞,從不會冒出隻言片語勸阻她收心自持的掃興話;同她聊天解悶,劉嫖說的每件事情都能耐心聆聽給予回應,甚至還有個人見解與疑問,完全沒有敷衍之意;和她交流見聞,意外地談吐不凡見識不俗,時常叫長公主都耳目一新,恨不得擊節讚歎。
但凡王娡是個男人,劉嫖絕對會將他改為引薦給她父皇——這得是多好的郎官人選啊!去年那位不幸英才早逝,讓她弟私下都為之難過好久的賈生昔日年紀輕輕擔任博士時,恐怕也就是這樣的表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