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之間交換了幾個眼神,年紀尚輕的幾個活潑宮人到底沒忍住:“這位……竟然能夠得到這個待遇?”“前麵幾位美人,哪怕是最得幸的時候,怕也沒有這樣的吧。”
更有機靈者,很快就想到了後院那兩位正懷著子嗣的美人,心道未來後院肯定又要出一陣風波了。
那兩位本就因著自己有身不能承寵,往日裡分明都針鋒相對慣了,近日卻罕見和和美美起來。這位美人的到來,還真是一下子直擊她們心中隱晦的痛點。
有人覺得以他們太子的性子,自然是舊愛比不過新歡,盤算著如何在王娡麵前賣好投效;有人覺得王娡到底雙拳難敵四掌,那兩位又是劉啟先前難得同時縱容了的姬妾,腹中又有孩子,說不準得是新歡難得吃虧……一時之間竟然很有些心思浮動起來。
年長的宮人見到這樣,立馬低聲嗬斥了幾個動靜最大的領頭人。車駕這才又安靜地向著太子家的方向前進。
可人們的心緒很顯然不是這麼輕易能夠撫平的。
劉啟隨意一個舉動,都能輕易在他們這些人心中揚起軒然大波。
劉啟單手挑開車廂的帷簾,抱著王娡走了進去,相當安穩地將人放定在了地上,一點也沒磕到。
王娡怔怔地仰頭看著劉啟的臉,然後又很有點不可思議地掃視了一圈太子的上半身,最後還是沒藏住自己的錯愕:“……殿下不累嗎?”
王娡自認是個體重正常的女性。
她雖然乍看好似身形纖細,但主要是因為身量高挑,四肢修長,衣物又選擇的是不那麼貼身的類型,才顯得體態風流。準確來說她其實身材勻稱,肌體豐盈,遠不是那種輕盈到能做掌中之舞的類型。
可劉啟偏偏就能用一個其實並不很適合發力的姿勢,輕輕鬆鬆地將她從低處直接撈到自己懷裡。現在看起來甚至還頗有餘力,臉不紅,氣不喘,額角沒冒一滴汗。
太子殿下這些年的鍛煉看來是真的一點都沒偷懶,練出來的效果也著實驚人,顯然當年能失手弄死吳王太子,這身力氣絕對得背大半的鍋。
劉啟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不太自在,幾乎是下意識回想起那天偶遇,她在自己身上各種打轉的眼神。他不動聲色地理了理有些雜亂的衣裳,結果卻好像適得其反。
王娡原本還隻是因為好奇而在他身上掃射的目光,隨著他開始一本正經地整理衣物,反而聚焦在了他動作的手上,
他的手背後就是他的前襟。
劉啟被她看得甚至都微妙的有些心虛:
車廂內儘管是一個相對封閉和隱秘的私密二人空間,但是太子殿下心明眼明,深知外麵絕對有機敏的宮人隨時豎耳聆聽裡麵的動靜,防止錯過太子的傳喚。這個“隱秘”的程度因此也是很需要打上問號的。
而在劉啟的認知中,允許某人上車參乘一直是一個重要的禮儀性問題。它是一種上位者用來表示與下位者親近,同時標榜此人不同於他者的獎勵性措施。是應該和大臣聯係在一起的禮節。
所以他一開始其實也沒想過要讓王娡和他同乘的。
他完全是——身體下意識地呼喚出聲後,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不太應該這麼做。
可那會所有人都陷入了莫大的震撼之中,他看著宮人們對王娡舉止間透露出來的小心謹慎,看著王娡驚訝的眼神,完全沒辦法允許自己把話收回去。
天子無戲言。劉啟本來就不應該朝令夕改,甚至這種情況下如果突然反悔,那都不能算“朝夕”,簡直是“倏忽”。這對他的信用毫無疑問是一種不必要的損失。
而另一方麵——如果他突然改口的話,王娡會不會感到強烈的落差感呢?那些宮人會不會因此猶疑甚至輕視她呢?
反正隻是參乘一小段路而已。劉啟安慰自己。他又沒有高祖那麼混不吝,帷薄不修到大臣跟他奏事,高祖還能直接把戚夫人摟懷裡說話的程度。
估計也隻有那些曾經被高祖深深傷害過自尊心的士人群體們會相當在乎這件事,那些和高祖一樣草莽出身,本是販夫走卒之輩的大臣嘛——
太子都沒有像高祖那樣,見到個儒生來拜訪他,他就要把人家冠解下來溺在其中。他私底下行事稍微不那麼規矩又怎麼了呢?
“到了家裡再說。”
劉啟矜持地坐好,委婉勸諫了一番王娡的眼神。
和人坐一起是沒問題的,但他覺得自己還是做不到和人在馬車裡就準備乾啥乾啥的。
——他比高祖要臉得多。
“殿下想到哪裡去了?”
王娡故作不滿地睨他一眼。
她也沒打算和人玩一些很刺激的普雷啊?哪有一上來就挑戰這麼高刺激的。
“妾隻是好奇——人的筋肉在不刻意發力的時候,真的是軟的嗎?”
她想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