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大哥,是我該多謝你……真的多謝……”妙華羞愧低頭,手裡還攥著林瑜遞的帕子,淚眼朦朧間,瞧見帕子上的繡樣頗有幾分眼熟。
這不是雀兒常備的麼?
妙華抬首,見當真是林瑜,訝異道:“雀兒?你也來了?”
碧梧居進去出來有了小半個時辰,林瑜原以為她是自顧不暇才不理自己,原來是沒認出來,一時不知哪個更讓人心灰意冷。
“姑娘。”林瑜一開口,便沒忍住,當著顧青川的麵將黑心衙役如何把自己的賣身契換至國公府的事來龍去脈都說了出來。
撈她一把撈她一把,林瑜在心底不斷懇求。
妙華聽完輕輕頷首,避開林瑜求助的眼神,取出腰間的荷包塞進她手裡。
“雀兒,你素來細心能乾。我這荷包中有些碎銀,就當主仆一場,日後給你添的嫁妝。”
她又轉向顧青川,懇切道:“顧大哥,多謝你肯來看我一場。我會記著你的恩情,隻願以後能還得上。”
說罷匆匆回了院子,步履間仿佛帶著心虛。
林瑜握著沉甸甸的荷包,心頭更加沉重。
妙華的回應已預想過,她有些失望,並不是要怪誰,遇事先考慮自己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隻是期待一次次落空的滋味到底不大好受,漆黑的羽睫扇了扇,眸底滿是落寞。
顧青川在她身側,搖開折扇,似有意似無意地搖了兩下,微涼的風輕輕吹過林瑜頰側,聽他微微笑道:
“你們主仆關係倒很不錯。”
這個人斯文起來,風涼話都說的這麼熨帖。
林瑜點點頭,把荷包彆在腰間,收斂起所有負麵情緒,抬頭莞爾一笑:“大爺不知,姑娘待人一向大方,像我這樣的小丫鬟都喜歡她。”
她立在樹下,笑時眼眸微彎,盛滿了樹葉間漏下的細碎光影,一點也沒有了先時的失望。
顧青川略微失神,嘲弄她的惡趣散得一乾二淨,撇開眼,合扇在她肩頭輕敲了下。
“走罷,雀兒。”
這廂二老爺在影壁後等了半晌,聽不清幾人說的什麼,從他們的舉止卻不難推測,自己這個侄兒對姚家姑娘定是有意,不然也不會在這兒看人家哭。
來時打好的腹稿泄了一地,他此時連站都不敢站出去,就怕一開口撞在侄兒氣頭上,此後兩人更沒有說話的餘地。
思來想去,今日都不是說話的好時候。眼看他越走越近,二老爺拽上心腹小廝,背過身子,兩人彎腰縮頭,躲去了影壁另邊。
林瑜聽到腳步聲,先去看顧青川,他仿若並未察覺,腳步沒有停下的打算。
他們兩人走遠後,二老爺才扶著小廝出來。
這趟無功而返,他一回自己院子,守在屋中的顧雲平便邁步出來,著急問道:“父親,可見著大哥了?他怎麼說?”
二老爺隻字不言,拂袖揮開他,邁步進屋。小廝留下來,將方才所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無不詳儘。
顧雲平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聽到最後卻嘶了一聲。“大哥身邊哪裡來的丫鬟?你敢胡諏騙爺?”
“二爺明鑒!我真沒有,大爺出來時,身邊真跟了一個丫鬟。”那小廝指天賭咒,“那丫鬟似還與姚小姐認識,臉上長著許多雀子。”
顧雲平稍頓了頓,手往空中一比,“是不是碧綠色的衣裙,這麼高的個子,乍一看像個啞巴?”
最後一點可不是,小廝仍連連點頭,“對,對,和您說的一模一樣!”
顧雲平鬆了口氣,真是這丫頭反倒好辦,他邁步進屋,“爹,您彆著急,這次不成,兒子有辦法替您找個好時候去見大哥。”
二老爺聽他說完,緩和了語氣,“你怎麼有把握那個丫鬟肯把消息告訴你?”
“聽說她日日在房裡搶活乾,就為了討些賞錢。這種下人,多使些銀子能有什麼不能做的。”顧雲平滿是不屑,“父親放心,我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