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趙倜收好蘇遠簽字畫押的口供,笑眯眯離開。
三分堂一夜之間瓦解,隻剩下蘇遠趴在地上乾嚎,還有一隊茫然失措的禁軍。
原是趙佶手下不少幫閒,都為高俅做親隨時介紹過去,得知蘇相家公子想要玩一把江湖戲耍,便從中攪風攪雨,聯絡了之前那些散掉幫會的餘渣,搭建了個草台班子,卻被一擊即潰。
轉眼之間天氣入冬,趙倜每隔幾日便進宮探望高滔滔,詢問病情,高滔滔臉色漸差,但好在沒於冬初之時去世,叫趙倜心內鬆下一口氣。
其間他把童貫要到府上,叫鄭福主內,童貫主外,兩個操管王府內大小事宜。
又過了兩個月,至到年底,元祐八年將要過去,元祐九年馬上到來。
除夕之夜,趙倜在宮中陪高滔滔吃飯,雖然外麵爆竹聲不斷,但年晚的慈寧宮卻顯得格外冷清。
趙煦白天過來請安,呆了沒有片刻便即離去,其他皇子也都是陸陸續續來,又陸陸續續走。
高滔滔坐在飯桌後方,看著趙倜:“這是都知道老身再無多久好活了,生怕沾染上晦氣。”
趙倜勸慰:“官家興許有事要忙,宮外的子弟們也都成家,總不好一大堆家眷都領進宮內,至於還在宮中的,都是小孩子罷了。”
高滔滔冷笑:“英宗神宗之時,每年三十都在一座殿內吃飯,圍幾張大桌,熱熱鬨鬨,如今卻好,冷清寂寥,難道老身臨朝聽政,操心國事,還得出罪來了?”
趙倜搖頭,發現對方臉色愈發青白,道:“大娘娘,難道這傷就無藥可治了嗎?太醫局治不得可以去外麵尋找,大夫治不得,可以請內功高手來試。”
高滔滔看他道:“老身說過,這傷早已經被壓下,你所看見皆為我自身生氣殆儘之兆,若老身亡故,也是壽數到了,與傷無關。”
趙倜皺眉:“眼見大娘如此,叫人心憂,不由思慮種種辦法。”
高滔滔道:“天人尚且五衰,何況凡夫俗子,人見白頭憂,吾見白頭喜,多少少年故,不到白頭死。”
趙倜沉默片刻:“大娘娘身上的舊傷哪裡來的?”
高滔滔喝了一杯酒,放下杯子:“當年隨曹皇後回家省親,遇見刺客,替曹皇後捱過一掌。”
曹皇後就是慈聖光獻皇後,仁宗皇帝的皇後,大宋開國功勳曹彬的孫女,也是高滔滔的姨母。
趙倜道:“那刺客……”
高滔滔道:“西夏派來,一共五人,當時便已伏首。”
趙倜斟酒,高滔滔又喝一杯,這時外麵響起陣陣爆竹之聲,高滔滔靜聽片刻:“如今除夕已過,八哥兒回府安歇吧。”
趙倜道:“大娘娘……”
高滔滔笑道:“今晚老身很高興,還有一個孫兒陪老身過年,八哥兒你很孝順。”
趙倜道:“大娘娘,這都是孫兒該做的。”
高滔滔點了點頭:“回去吧。”
趙倜起身施禮出殿,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遠,高滔滔站起身形,向堂後走去,堂後有一排小書架,上麵擺滿冊書,她拿起一本,隻看封麵寫著天宮寶藏四字。
她神色變得猶豫,喃喃自語:“幻陰一陰,一陰太陰,唉,再試一試吧……”
趙倜出殿朝宮外走,途經福寧宮,這是趙煦居住的地方,隻聽裡麵歡聲笑語不斷,不由腳步頓了一頓,幾息後,麵無表情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