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陪侍宦官在柱旁猛打了個哆嗦,不敢發出一絲一毫聲音。
趙煦在前方階上沒有說話,他身體一動未動,仿佛石刻木雕。
趙倜站在大殿中心同樣不動,目光落在龍書案的聖旨之上。
那幾張聖旨中必然有自家的名字,複新法,打壓朝臣,滅掉朝中不同的聲音,先以皇宗動手,這樣才能叫人無話可說。
趙煦隱忍近十年,從元豐八年神宗賓天,到現在的元祐九年高滔滔去世,跨度十年,其間幾乎無時無刻不想著恢複新法。
神宗故去,高滔滔立刻廢除新法,啟用舊法,趙煦卻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不滿,反而於旁協助,言說學習操政之事。
但親政半年左右時,忽然開始動手紹述神宗成法,打壓貶謫所有舊黨之臣,哪怕死了的也要剝除封號諡號,甚至追問罪過。
趙煦複新法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但他沒有一個切入時機,正因為找不到那個時機,所以才拖去半年之久,最後改元紹聖,強行實施。
趙煦沒有支持之人,朝上朝下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想法,就算知道,如今舊黨當朝,也沒人會站在他一邊,隻會指責他,斥問他,數他的不端,數他的不對!
“燕王……為何有此奏?”趙煦看著趙倜,聲音低沉。
“臣……以新法有益,於國於民,相比舊法,利大於弊!”
“就如此?”
“臣……以告父誌,以告先皇壯國之心!”
趙煦看著趙倜,神態異狀:“燕王莫非以為我便無壯國之心,無繼承先皇之誌嗎?”
趙倜不語,如何說都是錯,索性不開口。
“太皇太後摒棄舊法,燕王……”
“臣未入朝,親待恭敬祖母是以子孫孝道,請複行新法是以實現父親誌向。”趙倜淡然說道。
趙煦看了趙倜半晌:“楊戩,取椅燕王坐下。”
宦官搬過一把椅子,趙倜坐到了上麵。
“燕王可奏上朝堂?”趙煦看著趙倜,吸氣說道。
“臣可奏上!”趙倜淡淡道。
“群臣攻之以為如何?”
“臣自小宮中習武,又豈在乎文人三言兩語。”
趙煦道:“燕王不怕得罪滿朝文武嗎?”
趙倜道:“複行新法,全先皇之誌,臣心無所畏懼。”
趙煦久久不語,大殿之內靜得可怕,叫楊戩的宦官緊貼殿柱,噤若一隻抱樹寒蟬,呼吸聲都仿佛不聞。
“若是降爵受懲,燕王如何?”
趙倜坐在椅中微微一笑:“無爵無位,匹夫更可鳴誌!”
趙煦點了點頭,緩緩走下禦階:“燕王,與朕看看這外麵的風雨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