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回頭,因為我不確定這截手臂到底是被隨便扔在地上的,還是被我硬生生拔下來的。
雖然理智告訴我,我的力氣還沒大到能徒手撕人的程度……可萬一呢?
一旁的豬麵終於找到了他的麵具,男人呼哧呼哧地戴上深色的豬麵具,從喉嚨裡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嚎叫(也許是歌聲,但我真的聽不出來)。
“壞孩子——調皮的孩子——真不聽話!”他轉身看向我,“哦……壞娃娃向你伸出了援手,是不是?”
男人似乎根本沒想得到我的回答,他啪的一聲關掉了燈,於是他身後走廊裡危險的猩紅燈光就變成了唯一的光源。那具龐大的身體堵在門前,由於那麵臟兮兮的豬麵具和陰影,我隻能看清他露出了一個扭曲的微笑,牙齒在厚厚的嘴唇間反著光。
“某種意義上,”我試圖用說話來緩解緊張,“它確實借給了我一隻手(lendahand)。”
……現在這個情況也不能換武器了,我一邊冒雞皮疙瘩,一邊捏住了手臂的末端——也算是和它握了個手。
“都是不乖的壞孩子,”豬麵搖搖頭,“這裡的壞孩子都是淘汰品,不過你——你還沒被我治療過。豬麵很好心,豬麵很善良,豬麵會讓你變得完美的。”
他大步大步地向我走來,短粗的手指張開,似乎想要徒手抓住我。
我立刻就是一個翻滾——這房間的布局相當混亂,櫃子和桌子都放得千奇百怪,房間中央甚至擺著一張血跡斑斑的手術台。更彆提到處都是的麵具人屍體,和一些神奇身體小零件。
障礙物越多,抓人就越困難。
豬麵龐大的身體此時反而成了拖累,他的腰撞在桌角,哪怕有厚實的脂肪保護,他難免也發出了疼痛的悶哼。
我及時跳起,避開他踢向我的腿,扭頭用手中的手臂給了他的臉一下。
……這明明是生死局,可我為什麼這麼想笑呢。
……貓女!賽琳娜!你跑哪兒去了?!
“我會清除你的疾病!”豬麵將被打歪了的麵具扳回正確的位置,“我會清除你腦海中的雜音!”他的叫聲再次變成了歌聲,轟隆隆地在房間裡回蕩,“快過來吧,豬麵會修好你,讓你完美如新——嗷!”
又一個玻璃罐子被我砸向了他,這一下剛好砸到了他大張的嘴巴上——牙齒和玻璃撞擊的清脆聲音相當悅耳。
罐子裡的液體也同時噴湧而出,潑灑在豬麵的領口和濕漉漉的地板上,與剛剛被我打破的那些玻璃罐裡的液體混在了一起。地板逐漸變得濕滑,豬麵像隻巨大的企鵝一樣伸展開雙臂,稀裡糊塗地想在暗紅的燈光中找到我的蹤跡。
而我終於換掉了武器——拿著彆人的手臂猛錘豬麵對我來說還是太超前了——在陰影的掩護下,我撿回了用來布製陷阱的繩索。
“你在這!”豬麵叫了起來,“站住!站住!”
我連頭都沒回,直接躥出了門。
回蕩著音樂聲的走廊裡連個人影都沒有,左邊是一堵牆,右邊不遠處是一扇半掩著的白門。豬麵似乎真的急了,伴隨著丁零咣啷的聲音(很可能摔倒了),他高聲呼喊起來,吼到沙啞的嗓音活像被人掐過似的。
“壞孩子要逃跑了!”他叫道,“我的寶貝們——幫爸爸抓住她——”
我推開那扇白門——門後的音樂聲如同波浪一般湧動,顫抖,不過還沒等我看清房間裡具體長什麼樣,一片可怕的白色就映入了眼簾。
幾十個身著純白芭蕾舞服的人肩貼肩地站在一起,當豬麵的聲音飄過來時,它們僵硬地,一頓一頓地回過了頭——於是幾十隻空洞的眼睛就這麼看向了我。
更彆提它們還戴著麵具。
音樂聲停下了,房間裡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抓住她——我的寶貝們——”
我嘭的一聲關上門,果斷地跑回了剛剛塞滿了屍體的房間裡——路上還遇見了豬麵,他走路踉踉蹌蹌的,我因此手腳並用地躲過了他的攻擊。
當我回到最初的房間裡,並拚命思索之後要往哪跑時,賽琳娜的聲音卻突然出現了。
“……怎麼回事?”我聽見那個被鐵欄杆封死了的管道後傳來了她疑惑的聲音,“莉莉?發生什麼了?”
“你能不能把那個欄杆給弄開?!”我根本沒時間問她剛剛跑到哪去了,因為豬麵沉重的腳步,和一大群格外整齊的腳步聲正在飛速靠近這裡,“快!快快快!”
我立刻聽見了尖銳的切割金屬聲……可惜豬麵更快一步,他已經帶著那群麵具人擠在了門口。
“抓住她!”豬麵不知為何沒有親自動手,“你,和你!進去!”
兩個麵具人被他推進屋內,滿地的棕黑液體瞬間染濕了它們的舞鞋,但它們依舊乖順地聽從了豬麵的命令。
我甩出繩索,絆倒了其中一個——感謝濕滑的地麵——另一個則僵硬地衝向了我,纏著繃帶的拳頭高高舉起,向我的腦袋砸了下來。
我猛地蹲下去,後腿發力,儘力向前一撲!
它的拳頭因此砸到了桌子上,清脆的骨折聲響起,可這人毫無反應,像沒有痛覺一樣,轉身用那隻骨折了的手繼續來揍我。
另一個被絆倒的麵具人也剛好爬了起來,我聽見了,但沒能躲開——
“呃!”
它抓住了我的腳踝,裹著繃帶的手指格外僵硬,像在冰箱裡凍上了幾個月的胡蘿卜。
我下意識地用另一隻腳去踹它的手,然後在豬麵的嚎叫聲中,我震撼地發現麵具人的手指掉了下來。
……?
我變異了?
好在還沒等我扭曲尖叫變形,豬麵就抽泣了起來:“不——不——”他發出了豬的吸氣聲,“不夠完美,怎麼會不夠完美呢,你應當刀槍不入啊——我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