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鎮咽了口唾沫,心中打鼓,但不願接受。
“茂陵乃皇陵,哪裡來的如此匪類?你這般說辭,誰能相信?”
“對啊,茂陵乃皇陵,哪裡來的一般匪類?必然有人從中作梗!那麼,是誰從中作梗、勾結匪類、甚至自己就是匪類呢?”
袁樹緩緩道:“土匪內鬥、蔡氏滅門,聽上去,是多麼的合理?會有人追究嗎?或許有吧?但是,那又有什麼用呢?你會死,蔡氏也會徹底滅門,到那個時候再追究,對你而言,還有意義嗎?”
袁樹越說,蔡鎮越是心驚膽戰,越是心驚膽戰,表情就越是驚恐。
“就算你袁氏勢大,難道就能顛倒黑白、隨便殺人嗎?”
“殺人?”
袁樹似乎想起了什麼搞笑的過往,忍不住大笑起來。
“我能不能隨便殺人?我?你知道我是誰對吧?我告訴你,正是因為我沒有顛倒黑白隨便殺人,你才能活著在這裡和我說話!而且,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汝南袁氏?你知不知道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麼?
我跟你說,汝南袁氏培養子弟,從來都不刻板,而是相當靈活,我六歲的時候,因為太喜歡看書了,除了看書,彆的事情都不願意做,所以我父親和我三叔很擔心,就勸我,讓我去乾點出格的事情。
他們跟我說,孩子啊,不要繼續看書了好不好?出去闖闖鬨鬨好不好?實在不行,你欺男霸女、為非作歹,甚至殺個人也可以啊,給我們看看,讓我們知道你是有血性的袁氏男兒,好不好?
我開始覺得很奇怪,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是真的擔心我讀書讀傻了,擔心我成了一個老學究,軟軟弱弱庸庸碌碌,根本守不住袁氏偌大的家業,所以才希望我狠辣一點,要願意殺人,要敢於殺人!”
說到這裡,袁樹頓了頓,盯著蔡鎮,從牙縫裡擠出來了幾個字。
“特彆是殺像你這種不配當人的人。”
蔡鎮直接愣住,嘴巴張開,根本合不攏,似乎被袁樹所說的過往給震住了。
好一會兒,這家夥才從嘴裡蹦出來一句。
“這……這……天底下還……還有王法嗎?”
袁樹一聽,一拍大腿,瞬間破功,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你跟我說王法?我都想笑,真的!旁人還好說,就你?你也配和我談王法?違反禁令囤積糧食哄抬糧價的時候你怎麼不提王法了?那個時候王法在什麼地方?在你肚子裡?
我跟你說,你真該燒高香,對上你的是我,不是其他什麼高門子弟,換作其他人,一言不合提劍殺了你都可能,還不用負任何責任,也就是我,也就是我真的尊重王法,所以才審問你。
我善,我要搞明白事情原委,讓你們死也死的明白,我都這樣了,你怎麼不識好歹呢?非要我變得和其他紈絝子弟一樣對你拳打腳踢大刑伺候你才肯說實話?如果你非要我那樣,我也不是不可以。”
一番話說完,蔡鎮徹底沒話說了,表情也很快垮了下去,好像終於準確的認識到了當下自己的真實境況。
看著他這副慫包樣子,袁樹知道,問題差不多已經搞定了,接下來就看這個家夥到底能給出什麼樣的勁爆內幕了。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失去希望的蔡鎮小心翼翼地開口了。
“袁君……你善,你是好人,所以……所以如果我全都說出來,能換條命嗎?”
“不能,你是一塊靶子,你不死,事情結束不了,我不能服眾。”
“你……”
蔡鎮氣惱道:“我都要死了,你和我說那麼多,還有什麼意義?玩弄我嗎?”
“要玩你怎麼會是如此客氣的玩法?你小瞧我?我不願意做,不是我不會!”
袁樹很是不滿,搖頭道:“明白了說吧,如果你與我合作,你的妻子,還有你那個才兩歲的兒子,就能改頭換麵的活下來了,否則,他們會死在你的麵前,還是特彆痛苦的受儘折磨的死法。”
“………………”
被抓住軟肋的蔡鎮麵色一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最後,他帶著極度的不甘與悔恨,點頭,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消息還真的挺勁爆。
比如那夥土匪就是蔡氏族中的家生子和一群被他們收買的地痞流氓。
領頭人是族長蔡衝本人,他的三個兒子也參與其中,父子幾個都不乾淨。
或者說連著三代人都不乾淨。
蔡氏並非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以前也這樣做過,從蔡衝他爹開始,就佯裝土匪劫掠農民,逼到他們破產、賤賣土地,然後全部趕走。
他們很注意分寸,不到萬不得已從不直接殺人,又注重打點上下,和官府內相關吏員有很深的關係往來,所以官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怎麼追究。
他們就是靠著這種手段,慢慢的積累田產和財富,逐漸發家。
等蔡衝他爹死了,蔡衝上位,又通過財貨與更有實力和名氣的家族旁支子弟聯姻,扯上大族的名頭,更方便他們行事。
這一次,趁著司隸和豫州的大饑荒,他們也想按照既定路徑辦事,美美的吃一口肉。
結果踢到了鐵板,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
這充分說明了一件事情。
萬事萬物都在變化,本本主義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