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看向陸紅玉,露出一縷愧疚。
而女子輕咬紅唇,半晌後,突然提劍,馬尾晃動,便毅然絕然,踏步出了火窯。
“姐,你去乾”
女子今日一襲紅衣,衣襟紋玉鶴,英姿颯爽,頭也不回。
“管不了,就不管了?”
“無論如何”
“就算他要去虎豹館。”
“我也要看他心甘情願的去!”
“他不願,那我就送他離開這是非之地!”
洪江駕駛著馬車,停在了一處偏僻街巷裡的宅邸。
看著這座除卻掛了個‘段’字牌匾外,再無他物的清幽宅子,他有些忍不住:
“堂主,這裡麵主人是?”
“我師傅。”
“你在外麵候著。”
季修眼眸明亮,從林宅回來後,提了酒肉米麵,外加特意從黃軒處,求來得活絡血肉、淬煉骨髓的幾副藥散,提得雙手都拿不下了,才叩開門扉。
“吱呀”
當門栓打開。
那幾十餘根、長短不一,承載了他汗水的梅花樁、兵器架,依舊佇立。
隻不過
景在人不同。
而那道身影依舊挺立,一襲黑衣隨風舞動。
雖隻單臂,但拄著刀,在這夕陽餘暉下卻透露著一股曆經歲月磨損,依舊難以磨滅的雄豪氣。
“段師。”
“百日築基,龜蛇大磐樁”
“我修成了。”
季修放下手中物,肅然開口。
段沉舟坐在馬紮上,微微點頭:
“聽說了。”
“‘金肌玉絡’雛形。”
“非‘龜蛇大磐樁’大成,再輔以藥浴鍛打,絕難成就。”
“以前告訴你金肌玉絡,是府城武夫附庸風雅的叫法,是因為壓根沒指望你能成,但是”
他的眸光帶著奇異,以及一縷複雜難言:
“季修。”
“說實話。”
“我從來沒有想過,你能走到這一步。”
“你”
他深吸一口氣,眸光仿若能夠洞察人心,眉宇間一縷滄桑劃過,似乎剛要下定決心,說些什麼。
然而,外界喧鬨響徹而起,不時還有洪江的驚呼:
“你們做什麼,你們不能”
砰!
啪嗒!
楊言笑意吟吟,一把踢開木門,叫段沉舟眉頭皺了下,隨即帶著羅霄,大步闖入:
“季兄弟,可叫我好找。”
“在下”
“虎豹館‘塚虎’嫡子楊言,特意前來,邀你入夥!”
“我父已擺下大宴,獅豹鷹隼,三大龍頭,都對你賞識不已,要給你一條通天路”
說著說著,便要上前拉住季修。
然而,
卻被段沉舟輕敲石桌,攔了下來:
“進門前,不知道敲門麼?”
楊言眸光一皺。
轉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段沉舟,看到他氣勢不凡,不由一縮。
但又仔細一瞅,發現他斷了條臂,氣血鎖住,看不清晰,便不由鬆了口氣,隻當作一半廢武夫,於是笑道:
“這位是?”
“他是我徒弟。”
徒弟?
楊言一愣,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要不這位也一起來?”
段沉舟輕笑了下,眼皮斜瞥了他一眼,捧起了手心裡的圓月酒杯把玩,夕陽下,照到他的背影,雖顯得有些落寞,但
卻莫名有一股子的邪性。
細細看去。
他的嘴角,輕輕勾起:
“請我?”
“小子。”
“你確定?”
“閣下是?”
“段沉舟。”
段沉舟?
楊言摸了摸腦袋,感覺莫名有點熟悉。
但想了半天,沒想起來。
隨即滿不在乎:
“無所謂,我父親要邀請季兄弟,人,我是無論如何,都要帶到的。”
“你就算是他師傅,要攔,也攔不了,倒不如一起去了,投了我等”
這一席話講罷,叫段沉舟拄刀起身,穩穩向前,走了數步。
每一步,都顯得沉穩有力,拖著刀,在夯實的黃土之上,劃出了一道淺淺的淡痕
“嗬。”
“我攔不住?”
他半邊衣袖在寒風中吹拂。
忽得輕笑了下:
“小子,你有種。”
言罷,看向季修:
“徒弟,你想去麼?”
這一刻。
季修看著段沉舟的眸子裡,燃起了一縷他從未見過的事物,不由得心中顫了下,好像推開了一扇莫名大門。
似乎,終於要將這位‘神秘師傅’身上的麵紗,就此揭曉!
但,他還是老老實實搖頭:
“不願。”
他來這,是為了解迷惘,求淬骨,力攀武道高峰的。
這虎豹館,純粹是以勢壓他,不得不從。
若是有得選
誰願意搭理?
不願。
段沉舟細細咀嚼了下,笑了笑:
“是啊,不願。”
“可這又能怎樣?”
“世道從來不由人。”
他拍了拍麵前弟子的肩,收刀入鞘,單手背負,語氣淡淡:
“為師以前沒怎麼教你。”
“但現在”
“好好看,好好學。”
“為師今日便教一教你,若是事無轉圜,你沒得選時”
“什麼,才叫‘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