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淵看著桌子上燭火,又想到自身的精火。
如今自身之精火如同豆苗,一如眼前的細小微光。
隱隱之間,孟淵好似有所覺,乃是日後天人化生的緊要處,便在這細小到揮手可滅,又壯大到光輝布滿房中的火光。
三小姐所贈的天機圖是為天火燎原,與此間之火,到底是天差地彆了。
“哥?”薑棠見孟淵盯著燭火發呆,且衣衫臟亂,傷口處還有殷殷血跡,便輕輕呼喚。
孟淵回過了神來,見覺明和尚,還有聶師和林宴都盯著自己看,便回以一笑。
“有何感悟?”林宴好奇問。
孟淵搖搖頭,道:“隻覺行路難。”
“大道坎坷,心誌堅定者方能登上彼岸。”覺明和尚讚歎一聲,道:“孟施主聞聽前路艱難,卻無有氣餒之情,可見心誌堅定。”
“不敢。”孟淵笑著搖搖頭,“大師,方才聽你說儘開秘蔵之事,那楊玉瓶是否便是未得真正的天機?”
“正是。”覺明大師點頭,“絕大多數的六品武人,隻能摸到些許毫毛,遠遠算不得得秘蔵之機。”
“如今想來,當初勝楊玉瓶著實僥幸。”孟淵後怕。
“她在冰魄封心上已經頗得其妙,但還未能儘得秘蔵之機。”覺明大師指了指他,又點了點孟淵,道:“是故,彼時你與她所差者,乃臨陣鬥法的經驗稍遜,體質堅韌稍遜,丹田玉液稍遜。”
“美色亦是稍遜!”林宴補充一句。
聶延年皺眉瞪了眼林宴,林宴低著頭也不吭聲了。
“大師講了這麼多,到底跟菩提滅道有何關係?”孟淵好奇問。
“孟施主曾見識過楊玉瓶施主的九轉還神。”覺明和尚微微一歎,“說起來,菩提滅道與九轉還神頗有相類之處,乃是都走了偏執這一條路。”
“願聞其詳。”孟淵趕緊道。
“這便是我所說的不諧處,所說的凶險處。”覺明和尚沉思了一會兒,又接著道:“天機神通大都以玉液催發,但有些奇異的,乃是以血肉、心誌、乃至壽元命火。九轉還神乃是納去他人之機,反養自身。這天機神通詭譎邪異,不僅需得用玉液催動,還有自身之神智。”
覺明和尚指了指他的雙目,道:“嬰兒眼眸清澈,年紀越大越見渾濁,這便是失了真。九轉還神便是以自身之真,他人之血肉,豢養自身,最後必然失明失智。”
孟淵一時間有些明白了。
“菩提滅道乃是自身之大毅力,大氣魄而發。”覺明和尚此時十分鄭重,蒼老麵容上鋪上一層昏黃燭光,好似佛陀之明光。
覺明指了指外麵,接著道:“菩提滅道不講割肉喂鷹,乃是以大慈悲行滅道之舉。是故一旦催發,全身血肉鼎沸,自身受因果之變,心誌便有變化。”
“我懂了!”林宴當即就悟了,“大和尚的意思是,這菩提滅道是殺人技,且是殺人不眨眼的法門。就比方說,殺人殺的狠了,殺紅眼了,就止不住刀,心潮澎湃,易為邪物所侵!”
“……”覺明和尚愣了下,而後竟點了點頭,“施主說的在理,就是稍有偏頗。我佛門無有殺人技,隻有渡人法。”
“嗬嗬,菩提滅道不是殺人技?佛動山河不是殺人技?”林宴冷笑,十分不屑。
“施主無有佛心,這種事跟你說不明白的。”覺明和尚不再糾纏,反而看向孟淵,道:“咱接著說,不理他。”
這是說不過了!
“大師請。”孟淵笑笑。
“是故菩提滅道催發之後,必然心潮澎湃,殺意大盛……”覺明和尚意識到重複了林宴的話,就趕緊換了話語,道:“凡人之軀,行大慈悲之事,行滅道之舉,豈能不受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