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西門豹陪著使者來到廟宇。
使者讓廟祝占卜了一下今年鄴縣的收成,得到的結果是“大吉”。
隨後,使者又讓廟祝占卜魏國的情況,得到的結果是“中平”。
使者微微點頭,對廟祝道,“再占卜一下國君的身體。”
最後,得到的結果也是“中平”。
對國家和已經上了年歲的魏侯來說,這樣的結果,已經很不錯了。
魏國初立,能穩住便是好事。
魏侯年邁,不生病便是好事。
但使者卻讓廟祝退了出去,轉身借機責備西門豹,“為什麼鄴縣大吉,國家和君主卻平平呢?”
“我在來的路上就聽人說,鄴令可以和漳水河伯通靈,是不是你在鬼神麵前,隻祈求了自己的政績,而不為國家和君主祈禱呢?”
西門豹隻能拱手謙卑的回道,“沒有這樣的事。”
“鬼神的決定,豈是我這樣的凡人可以影響的呢?”
使者又責問他,“鬼神庇護了鄴縣,那當初為鬼神修建廟宇的人,又在哪裡?”
“因為他們違背了鬼神的意思,也不用心魏國的事務,被我處死了。”
使者還在問,“嗬,他們為鬼神修建了廟宇,難道還不夠虔誠嗎?”
“你當著鬼神的麵,都能如此講話,可見你麵對國君,也不會說真話!”
使者一改之前的和善,變得言辭鑿鑿的逼迫起來。
不過轉而,他又得意洋洋的表示,“若你知道些道理,我在國君麵前,不會說你的罪過。”
西門豹詫異道,“我是周孔的弟子,難道還有什麼道理不懂嗎?”
“你想向我索賄,用各種理由來逼迫我,可惜我沒有額外的錢財,來滿足你的心意!”
使者惱怒,“我已經打聽清楚了,你在殺了那幾家富戶之後,將他們的錢財拿走了!”
“我留下了用來撫恤他們家中老幼和妻子的錢財,多餘的,要麼散給鄴縣被他們傷害的鄉民,要麼就是用去修渠練兵了!”
使者不信,直接說道,“你不要再狡辯了,你在鄴縣做了這麼多事,怎麼可能沒有錢財?”
“現在廟宇狹小,隻有你我在這裡,有什麼話,不會有他人知道!”
西門豹哼了一聲,“我怎麼會能因為你這樣的小人,欺騙心中的仁義和鬼神呢?”
“這樣的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又怎麼叫無他者知道?”
使者惱怒,就要威脅西門豹,如果不給他賄賂,便要返回安邑,對魏侯說西門豹的壞話。
結果就在這時,
已經閉門的廟宇中,忽然掀起了一陣風,高坐在台上的神像發出來微微響動。
使者聽到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他震驚的轉過身去,看向神像。
描繪上色彩,被香火繚繞了數月的神像,麵目已經不如最初時的深刻清晰了。
匠人剛剛做出來的時候,還有些何博的俊逸,但當色彩塗抹上去後,就更加顯露出鬼神的威嚴和不可直視來。
此時此刻,
它沒有動,
也沒有響。
應該是自己聽錯了。
使者捂著胸口,有些心煩意亂,又想把怒氣撒到西門豹身上。
他決定了,
之前預估的錢還不夠!
得翻倍,
多多的翻倍!
但當他再一開口時,卻覺得口舌突然麻木,臉上傳來綿延不絕的刺痛。
廟宇裡詭異的風吹的更加重了。
“呃……”
使者張開了口,合不上去,啊啊的想要去抓西門豹的袖子,問他自己這是出了什麼問題。
結果一伸手,他便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手腳抽搐起來。
口舌不能再言,
身體不能再動。
於是,西門豹推開門,呼喚使者帶來的侍從。
“不好!”
“使者忽然驚厥了!”
他和侍從一同扶起使者,然後讓人背著,去外麵寬闊明朗處,尋求醫者醫治。
西門豹特意走慢了一些,臉色頹唐著。
何博在他旁邊現身,對他說道,“你的擔憂成真了。”
“是的,還好鬼神並沒有直接出麵。”
西門豹對何博躬身行禮,“不然我就要成為君主麵前的佞臣了。”
雖然使者遇到這樣的事,必然還會聯想到鬼神。
但何博又沒有切實給過他一巴掌,他隻能去私下猜測鬼神的態度,也不敢直接將西門豹推到國君麵前,逼迫他去祈求鬼神,給予國君恩賜。
畢竟,
一切又沒有實證。
正如使者剛剛說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並無他人!
“會好嗎?”西門豹問。
“他不敬鬼神,以後可以正常行動,但最好還是不要說話了!”
何博攏著手,讓西門豹趕緊追上去看熱鬨,嘴裡發出一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