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驕十五年,
魏武侯九年,
何博站立在汾水源流,管涔山的山頂上,叉腰俯瞰著遠處的風景。
“終於!”
“我終於到這裡了!”
自從送彆公子朝,已經過去了十年。
在這十年間,也許是看多了人來人往,何博雖然也交了一些朋友,但沒有再像西門豹、公子朝那樣親近的。
陰間裡住的鬼越來越多,何博麾下的鬼吏,也不止喜和季伍了。
他現在更喜歡和死鬼們說話,或者帶著他們去陽世逛逛街,嚇唬一下走路見鬼的倒黴蛋們。
當然,
何博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了掌控山川上。
他先從發鳩山開始,沿著丹水潤入沁水,然後慢慢的滲透、取代,最後拿下了沁水這條黃河大支流。
然後再從八賦嶺,憑借漳水和沁水兩條大河的力量,強行突破汾水的阻礙,最終成功潤到其中,來到管涔山。
期間種種困難,
不用多提。
反正何博的容貌沒有任何變化,他身邊熟悉的鬼也沒有任何變化。
……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孔子會站在岸邊,指著河水說:‘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了!”
何博帶著季伍漫步在管涔山的山林中,沿著汾水一路向下走去,途中還有幾隻飛鳥飛過來,被何博壞心眼的抓住,逗的飛鳥炸毛了,才將它們放開。
“十年了,河水還在奔流,你我沒有什麼變化,但人間已經變了太多。”
何博想起自己這幾年認識的一些小夥伴,曾經在河邊摸田螺抓魚蝦的兒童,今年也已經成婚了。
已經定居鄴縣的漁,也從壯年,走入了老年。
因為年輕時候經常跑到山裡打獵,做些重活,這兩年裡,身體看起來不太好了,經常對自己的老妻喊著腰痛背痛。
他的妻也生出了許多白發,聽到漁的呼喊時,通常會先踢他一腳,然後再坐在席子旁邊,為良人按揉腰部。
而劉氏也正在和黑家議親。
劉和要成年了,黑家也托了西門豹的福,在鄴縣做了十來年的縣司空,成功將自家從沒有姓氏的平民,變成了在周邊可以為人稱道的小富之家。
劉氏的家主,劉平活的仍舊康健。
他詢問了孫子劉和的意見,又考慮到劉氏的現狀,最後略過反對的兒子,定下了劉和同漁女兒桑的婚事。
如今的劉氏,在鄴縣早已立穩了跟腳,甚至是周邊有錢的富戶。
可在這樣的亂世,僅僅有錢,是不足以保全身家的。
而漁在擔任縣司空的時候,時常和刑徒們一起做事,對來服徭役的民夫,也十分關心,因此在鄴縣有很高的名望。
除此之外,漁因為辦事妥帖,善於射獵,也被鄴縣後來的將領官員看中,其子黑衣,近年也通過戰功,成了一名假屯長,隻等再立些功勞,就可以轉正。
所以,黑家的權位穩固,女兒同劉和也是一起長大的,有感情,為什麼不成就這樣的好事呢?
於是今年春天,
劉和就羞澀的,去漳水邊采摘了明豔的花朵,遞給桑。
雙方大人隨即開始議親。
喜偶爾會從漳水裡探頭去看看自己的親人,但也隻是看看。
用他的話說,便是“人死了都要來鬼神這裡的,我對我的子孫有信心,覺得他們可以入住陰間。”
“所以沒有必要多去和他們交流,等到大家都死了,時間多的,隻怕說話都得說厭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