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這個管錢的千戶來呢,就是想跟你談筆生意。”
錦衣衛共有十個千戶所,對應十個正千戶。而錦衣衛的千戶跟大頭兵的千戶不同,是正五品的官職。照理說像李淼這個層級的錦衣衛,應該是出現在朝廷大員、地方大派的抄家滅門案裡邊。
像嚴笑生這種,說好聽是京城黑道龍頭,說難聽點就是個白手套的人,讓一個千戶來辦是太瞧得起他了。
所以嚴笑生一聽李淼說要談生意,眼睛一亮。
要是錦衣衛就是衝著他本身來的,那他十死無生。但要是還顧忌他背後的人,要勾兌勾兌,說不得就能把他這條命留下來。
他當然不想死,能談,就能還價,他這條命也許也能談。
可李淼擺擺手,直接就打消了他的盤算:“彆想多了,你死是肯定的。”
嚴笑生眸光暗淡了下去,半晌才開口道:“左右都要死,還談個屁。”
他此時已經放棄了幻想,言語也不再保持恭敬。
隻等李淼露出個破綻,他就動手製住這個麵色疲憊的千戶。
但凡內功修到一定水準,自然神完氣足,油儘燈枯之前勁力生生不息,輕易不會露出疲態。見李淼一臉倦色,不是功力不行,就是狀態不對。
他武功放在江湖上也是有一流高手的水準,說不定真能拿李淼做人質,借此逃出京城。
隻要逃出京城,天高海闊,隨便找個地方一躲,等過個十幾年改名換姓,憑他的武功還是吃香的喝辣的。
“聽我說完。”李淼低頭抿了一口酒,看也不看嚴笑生。似乎是完全沒有察覺他周身肌肉緊繃、氣勁運行,已經要準備搏命的打算。
“我們過段時間有正事兒,人手不足,我們這些平時留守京城的人都要下去走一遭。”
“走之前呢,指揮使的意思是先把京城裡冒頭的殺一殺,省的人都走了,你們再鬨出事兒來。”
“嚴龍頭你呢,就是那個最紮眼的。但是我們這些做事的一查,發現你效力的人有點多。這一抄家再翻出點大人物來,不好看。”
“我就提了一嘴,說這事兒還得著落在你自己身上,結果就被趕鴨子上架,讓我來跟你談。”
說到這裡,李淼眉頭皺了皺,似乎是對被派過來做這事情十分不滿。後麵戒備的幾個錦衣衛見狀互相示意,偷偷笑了笑。
自家千戶什麼都好,能力強、武功高,能文能武。
就是一天隻有四個時辰的精神,過了這個時間就立刻一副三天沒睡覺睜不開眼的樣子,說什麼也不做差事。這次要不是指揮使親自發話,摔了茶碗,恐怕連鎮撫使也指使不動他。
要不是有這麼個懶病,恐怕早就當了鎮撫使甚至同知了。
“是這樣,我可以讓你多活三天。”李淼輕描淡寫的對著嚴笑生說道:“這三天裡,你自己去跟你那些主子交代,把該給他們的錢給了。剩下的,自己找人裝好,送到我們那裡。”
“這樣,我們也不用去跟你的主子們討價還價,你的主子們也不用怕被我們翻出點什麼來,是不是皆大歡喜?”
“然後呢?”嚴笑生咬牙切齒的問道。
“然後?”李淼瞄了他一眼:“然後你就死唄。”
“在自己家暴斃。記得死的慘點,嚇嚇那些沒冒頭的,也好給我省點功夫。”
“操了的。”嚴笑生此時都要被氣笑了:“你們這些鷹爪孫果然是不愛說人話,什麼便宜都讓你占了,我還得乖乖自殺,還踏馬得死得慘點,我圖踏馬什麼呢!?”
“你可以給你那個沒出世的孩子留五兩銀子,就這。”李淼朝他一攤手。
就這一句話,嚴笑生的臉色瞬間凝固了,可下一瞬他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奇怪的看了李淼一眼。
“我從來沒成過家,也不曾有過什麼孩子。”
“你不是上月買了個藝伎嗎,她懷了。我們的人請大夫看的,包準。”
“你死了,我們收到錢,就給她五兩銀子放她走。”李淼認真的說道。
嚴笑生沉默。
他的臉色變來變去,時而猶豫時而瘋狂,可最後還是一抹狠色占據了他的臉。
“我去你媽的!”
他一聲暴喝,桌下的雙掌直接擊碎桌麵,猛地擊向李淼的胸口!
什麼藝伎,什麼孩子,隻要他還能活,以後什麼孩子生不出來!?
現在就要憑他這一身苦練三十年的武功,掙一條命出來!需知他“鐵掌彌勒”的名頭,也是人命堆出來的!
此刻他餘光掃過周邊站著的錦衣衛,防著他們一起出手圍魏救趙。可那些人眼觀鼻鼻觀心,竟是連動都不動,眼睜睜的看著他雙掌逼近李淼的胸口。
嘭!
一聲悶響,雙掌印上李淼的胸口。
騰騰騰騰!
卻是嚴笑生猛地倒飛出去,雙腳不住卸力,每一步都踩得青石板暴碎,直退到牆邊才停住,靠的牆麵震動,簌簌落下灰塵來。
哇!
嚴笑生一張嘴,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等他抬起頭來,露出胸口,才見胸口處一記指印,深一寸有餘,顯然是直接戳碎了胸骨。
而嚴笑生竟完全沒有看到李淼出手!
此時不止嚴笑生,屋內剩下的幾個綠林好漢都麵露驚駭之色。
嚴笑生的武功在江湖上堪稱一流。莫以為江湖上幾流幾流的高手會很多,隻要是一流高手,就是在一個至少以省為單位的地域裡排的上號了。這樣的人放眼天下也不會有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