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話先至。
說話那人腰佩長劍,麵容嚴肅方正,衣著一絲不苟,右手帶著一隻手套,走到屋內正中站定。
正是左黎杉!
此時他已與高菱昨日所見完全不同,恢複了往日“鎮嶽劍”的做派,由上至下找不到一絲昨日癲狂非人的模樣。
此時他目光冷冷掃過屋內眾人,先是看了一眼高菱,而後將目光鎖定在了李淼身上。
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他目不斜視,也不與其他人見禮,直接邁步朝李淼走去。
“李大人。”
左黎杉上前幾步,走到李淼麵前:“久違了。”
“前幾日多謝李大人賜教,左某——受、益、良、多。”
李淼頭也不抬:“不客氣,舉手之勞。”
左黎杉聽到這話,眼珠上頓時血絲浮現,長衫下仿佛有東西隱隱爬過。
李淼這一句話,差點就讓他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外表,露出破綻。
舉手……之勞?
你將我傷到瀕死,廢了我的右手,逼得我不得不提前用了明教的功法和蠱蟲——隻是舉手之勞?
左黎杉此時正常的外表隻是掩飾,內裡的身體和心性已經完全不同,那日在高菱麵前癲狂的模樣也絕不是作假。他的內裡已經確確實實的,變成了一個瘋子。
若那功法沒有副作用,又能讓絕頂高手更進一步,明教自己怎麼會不用?
明教把東西交給左黎杉,絕不是好心。而是將一個陷阱送到了左黎杉手中。
你不用,那就卡在絕頂。你用了,以後在我明教麵前就抬不起頭,不然我把消息散布出去,你身上的蠱蟲和不同於中原武功的異種真氣,可經不起查驗。
左黎杉見了李淼和高菱,本來是喜出望外的:那日見過他重傷的唯二兩人,自己送上門來了。
滅了這兩人的口,他就再無後患。至於明教和錦衣衛的後賬,他自可以慢慢轉圜。
若是往常的左黎杉,並不會衝動。但如今的左黎杉,李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險些就讓他忍不住暴起。
左黎杉此時強忍心中怒火,點頭道:“李大人可以不圖報,左某卻需知恩。”
“今日既然李大人來到我泰山派,左某受了李大人的大恩,自當略儘地主之誼。”
“大人有官職在身,自當與我等草民不同。我泰山派後山有一處私宅,遠離其他客堂,不會讓我們這些江湖人擾了大人的清淨。”
“李大人,可願在此過夜啊?”
此時,就算是梅青禾,都聽出了左黎杉的意思。
邀戰。
左黎杉修了邪功,武功更勝絕頂,身體更經過蠱蟲的改造,較常人更加堅韌、詭異。
李淼那日刻意留了手,以當日他顯露的武功,左黎杉覺得自己已經能勝了。
所以他在挑釁。
問的是“可願”,其實意思是“可敢”。
你可敢住在一處旁人聽不到聲響的住所,等著我今晚去找你呢?
“好啊。”
李淼站起身:“左掌門盛情難卻,我便在此多住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