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巴厘島的飛機飛了很久,孟霜吟下飛機的時候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她站在商務車旁,此時的島上還依舊是炎熱的季節,遠處不少人在海邊沙灘上嬉笑打鬨,天邊雲彩美地像油畫一般。
紀俁琨接了個電話後就走到旁邊,一直在低聲說著什麼,孟霜吟聽不清楚。
她回頭看了一眼即將入住的彆墅,裝修風格並沒有很突出的特色,偏歐式建築,但是很大,像個莊園一般,目光所及的地方,周圍有一圈椰子樹,酒店樓標上麵的文字她看不懂,但幫她拿行李的服務員都帶著標準的笑容,看上去很和善。
其中一個服務員朝紀俁琨小跑過去,男人跟他說了幾句話後,紀俁琨走得更遠了一些,服務員朝孟霜吟鞠了一躬,用很標準的中文慢慢地說道:“您好,紀少爺請您先到彆墅裡休息。”
孟霜吟點點頭,服務員遞給她一塊白色的擦手巾,落在手心裡很濕潤,但是不滴水,翻動時有淡淡的香味,孟霜吟淨手後將擦手巾扔到旁邊服務員手裡的瓦罐後,手上變得乾爽舒服了很多。
彆墅裡麵很大,相比較於外觀,裡麵的家具更加偏向於泰式風格,一共隻有兩層,每一層都是非常寬敞的平層,站在樓梯口也看不到每層的儘頭。
服務員抬手向前,“請您跟我到這邊來。”
孟霜吟的房間在二樓,很寬大的落地窗讓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麵的場景,她走近了幾步,發現這裡可以完全看到遠處的海灘。
夕陽即將落下,大海像戴著一頂橘紅色的帽子,海水是深藍色的,越往遠處,越顯得有些發黑。
但是不妨礙這幅場景依舊像畫一樣美麗。
孟霜吟閉上眼,深呼一口氣,房間裡淡淡的安神香味道讓她格外放鬆,再一睜開眼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她的視野。
秋澤在前麵走,後麵跟著個人,其中兩個人手裡提著一個男人,男人被拖在地上往前走,渾身像是沒有骨頭一樣,隻餘下皮肉。
孟霜吟揉了揉眼睛,湊近窗前,隻見那個男人頭發染成了白色,身上還穿著一件白色的網格衫和破洞牛仔褲,他的腦袋耷拉著,經過的地方,沙灘上全都是血。
孟霜吟覺得這個人很熟悉,她眼神避開窗外映入的光,看向身旁陰影的一刻,她一下想起來了。
這是那天在ktv給她下毒的酒保。
當時人跑得很快,聽說好幾天都沒有抓住。吳綺瀾雖暗算她在先,但是因為吳綺瀾差點一屍兩命,吳家又追著孟霜吟不依不饒讓她出麵公正,所以這件事誰都沒有再提起。
紀俁琨也沒有。
孟霜吟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印尼巴厘島。
她再看向窗外時,從她視野不可及的地方逐漸出現了一個人,紀俁琨抬手戴上墨鏡,走到海邊,走到那個白發男人的旁邊,單手插兜站了很久。
他們似乎在說什麼,地上跪著的男人一直在搖頭,偶爾會猛地往地上磕頭,即使相隔很遠,孟霜吟仍然可以看到那個人在發抖。
孟霜吟微微捏緊了手,目光盯著海邊。
她對吳綺瀾找來侮辱她的人渣當然是恨之入骨的。
很明顯,紀俁琨已經幫她好好地教訓了這個人。但是她說不出自己現在到底在擔憂什麼。
孟霜吟看著紀俁琨居高臨下地站在那裡,身旁跪著一個人,而那個人因為害怕他而瑟瑟發抖,這個場麵,讓孟霜吟突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彆扭。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紀俁琨的電話,手機放到耳邊的一瞬間,男人很快就接聽了。
與此同時,紀俁琨的手從褲兜裡拿出,接過旁邊人遞出的一把短柄發射槍,對著旁邊男人的腦袋就是一擊。
孟霜吟眼睛倏地瞪大了,她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她隻看到了那個白發男人腦袋旁邊飆出的血。當紀俁琨垂下手臂,那個人也像斷線的玩偶,倒在了沙土裡。
秋澤身旁的幾個人在沙灘上開始挖洞,沙子很鬆散,死了的人很重,順著流沙滑了下去,片刻之後,沙灘平整,地上連血都被清理乾淨。
而在這整個過程中,沙灘上所有在“遊玩”的人,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也沒有一個人躲開。
他們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讓剛才發生的一幕看上去像假的一樣。
孟霜吟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冷靜片刻後,她背過身去,纖細的手指微微發顫,她按下牆麵上的自動按鈕,窗簾緩緩地拉上了。
電話那頭的人有些著急,“你不舒服嗎?怎麼不說話?”
孟霜吟走到床邊坐下,腦海裡反複回想著剛才的場景。
紀俁琨殺人了。
紀俁琨看了幾眼手機,左右晃動了下,“不應該啊,這麼近的距離,信號這麼差?”
他再次舉起手機,“我叔父他們在這邊有個慈善晚宴,我等下去出個場,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孟霜吟眸光沉沉地看著地板,嗓音有些沙啞,“不用了。”
紀俁琨點頭,抬手看了眼手表,“也好,估計那種場合你不會很喜歡,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孟霜吟掛斷了電話。
紀俁琨沒察覺出孟霜吟的不對勁,他看到孟霜吟在飛機上困成那個樣子,想著讓她好好休息,晚上回來再帶她出去。
遠處,小遊輪後麵的黑帽子離開,紀俁琨很敏銳地看到了,秋澤身旁一個人迅速地跟了上去。
人剛走,秋澤就帶著人立刻開始刨坑,紀俁琨將大樹旁邊立著的鐵鍬扔給他們,“動作快點,彆真給人悶死了。”
“咳咳咳,咳咳咳……”幾個人把白頭發男人拉上來,男人哼哧喘著粗氣,直起身後抬手在臉旁邊抹了一把,露出嫌棄的表情,“這雞血真腥。”
紀俁琨神色冷冷地看著他,“這幾天你就先住在原來的地方,需要你的時候,我找人去接你。”
白發男人笑了幾句,“紀少真是大人不記少人過,您放心,隻要有好吃好喝的,我絕對不亂跑。”
兩個人上前給白發男人戴上帽子和衣服,喬裝後離開。
紀俁琨側過臉,麵朝大海站著,海風吹動他額前少許發絲,高挺的鼻梁在臉頰一側留下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