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澤走上前,有些擔心,“紀少,您確定那個跟蹤者,是衝著孟小姐來的?”
紀俁琨握緊手機,“上次他發給我的郵件裡,說要和我玩一個遊戲,照片中的女人就是孟霜吟。現在看來我們到哪裡,這個人就跟到哪裡。方才的那場戲我做給他看,如果背後的人拿到了這個把柄,應該會再次出現。”
紀俁琨將手機放進褲兜,眼神凜厲,“隻要他再聯係我,我一定要想辦法查出他是誰。”
秋澤朝身後看了眼,“可是這個白毛上次輕慢孟小姐,我們就這麼放過他,還讓他戴罪立功,是不是有些太慣著他了?”
紀俁琨冷笑一聲,抬手將襯衫口的扣子鬆開了一顆,稍稍抬頭,“我可沒說要放過他。”
“隻是,如果孟霜吟還想追查她父母離世的真相,那這個人說不定還真知道些什麼,拿一兩條爛蝦做餌,總還是能釣到一些貪婪的魚。”
房間裡,孟霜吟坐在書桌前,她打開麵前的台燈,照亮紅木的長桌。她反複地深呼吸,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呼吸,再呼吸。
孟霜吟閉上眼,她還沒有打開空調,屋裡應該是熱的,但是此刻,她的雙手冰涼,握著實木椅子的手柄,手心慢慢地滲出冷汗來。
在剛剛看到那場麵的後一分鐘內,孟霜吟感覺身邊的那層薄薄的依靠突然就沒有了。
她自己也覺得很可笑。孟霜吟和紀守敬認識十多年,又是三年同床共枕的夫妻,但是她從來沒有對紀守敬產生過依靠的感覺。
孟霜吟和紀俁琨認識剛三十三天零三個小時,她就潛意識地覺得他像是一個後盾,一直在給孟霜吟收場。
孟霜吟不覺得自己喜歡紀俁琨,她告訴過自己,001是這場複仇任務的死棋,002會在月影晚間構建完成後,徹底離開她後麵的路,分道揚鑣,再無瓜葛。
但她不能接受紀俁琨是個草菅人命的人,是彆人口中歹毒凶殘的人,是為了心上人可以罔顧法律的人。孟霜吟覺得這種心理太可笑了。
她沒有資格這麼去覺得。
但是,現在,她冷靜下來了。
紀俁琨沒有殺人。
他手中的槍是麻醉槍,雙彈道三彈夾,是一種很經典的直彈道槍筒改裝的,一般都用在捕獵上,麵對奔跑速度極快的麋鹿,這種麻醉槍的作用非常明顯,畢竟它作為一把短兵器,可以在一公裡的射程內高度控製縱向偏移量方差,讓彈道近乎完全平直,可以達到非常精準的打擊目的。
這就意味著,這種麻醉槍必須有很強大的發射彈片,可以讓子彈出膛的速度最少比普通的射程槍快810倍,才能保持直線。
而剛才,那個酒保是跪著的,紀俁琨和他之間隻有不到三米,根本不在最佳射程。
這麼近的距離,一發子彈足以讓那個男人整個頭顱都爆開,而不是隻從另一側打出一道血柱。
而且,血的顏色不對。
對於火器外傷,尤其是命中大腦這樣的高血流量器官,出血以動脈血為主,可是剛才,那血有些發暗,雖然依舊是紅色的,但是顏色不對。
要麼就是靜脈血,要麼就是存放了很久的血包,像橫店演戲的糖漿,比那個顏色還要深一些。
紀俁琨在演戲,那肯定不是演給她看,紀俁琨知道孟霜吟肯定會被嚇一跳的,搞不好就不理他了。
那,就是有人跟著他們來了。一個讓紀俁琨需要演戲去詐出行蹤的人。
孟霜吟輕輕扶額,很傷神,這個人是衝著紀俁琨來的,那,是紀齡忠的人?吳家的人?
她覺得口有些渴,站起身去,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轉身時,口袋裡一塊石頭掉落下來。
刻著太陽花紋的日朽牌靜靜躺在那裡,孟霜吟蹲下身撿起,握在手裡的一刻,腦海中的一段回憶突然襲擊入神。
孟霜吟依稀記得兒時,如果家裡有重大的事情需要決定,母親往往會拿出十二張牌去測算,讓孟霜吟從中選出天機卦。
十二張牌的背麵是一種少數民族的文字“椿善語”,這個民族和十二張牌的使用方法早已在孟氏族譜上絕跡,原本孟霜吟的母親並沒有打算使用它們,直到孟霜吟出生後,她的母親驚訝地發現,孟霜吟可以在特定的命盤中找到天機卦。
這意味著,當一件事遇事不決時,隻要將當天的時間換算,按照八卦循環的規則擺放好當時當刻的命盤,那孟霜吟可以憑著自己的感覺精準地預測運勢,孟家起初發跡,似乎與此息息相關,隻是孟霜吟已經毫無印象了。
孟霜吟握著牌站起身,走到書桌旁,撕下十二張紙巾,在上麵畫上了其他十一道牌的花紋。
當年孟家被一場大火燒毀後,孟霜吟按照母親之前的吩咐,將能找到的十一張牌全部焚毀,上麵的花紋和椿善語,全部刻在了她的腦海裡。
她將畫好的紙巾和那塊牌擺在一起,看了一眼時間,六點十五。
按照八卦循環,孟霜吟將當天的日期換算成農曆,而後把時刻換成了酉時,對應數字後,擺好了現在的命盤。
花紋縱橫交錯,在一道道密集的符號中,孟霜吟像小時候一樣閉上眼,將手放在那些石頭和紙巾上麵。
就在挪動到一個地方時,她覺得應該停下,彼時手指碰到了三張牌,依次是雲落、月桂和平吉。
孟霜吟眉頭微微緊蹙。
林,紀。
這個卦象測算出了兩個字,林和紀,如果按照順序,是紀在前,林在後。但是林的命盤很強,紀的很弱,林這個卦象似乎是從紀中延伸而來,很奇怪的一副天機卦。
孟霜吟測算時,心中想的便是紀俁琨演這出戲給誰看。
可是現在測出來的一點都說明不了問題。
孟霜吟甩了甩腦袋,覺得頭很痛,她想,應該是自己已經很久很久不用了,所以有所生疏,根本也測不出什麼。
在當年那場火災後,孟霜吟學會了自保,她去進修過射擊、遊泳、極限攀岩,若不是曾經很喜歡上射擊課,在看到剛才那個畫麵時,孟霜吟還真的信以為真了。
孟霜吟摩挲著那塊石頭,發現手指有些黏,放下一看,上麵的血粘在了她的手指上,顏色很紅,質地很細膩,有點像是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