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京城中一處隱匿於繁華背後的彆墅內,一場奢華且莊重的家宴正悄然進行著。若是黎錦此刻在場的話,他定然能夠一眼就認出,這宴席上的眾人乃是老貴人最為嫡親的一家子。
老貴人穩穩地坐在主位之上,目光緩緩掃過已經紛紛落座的眾人,隨後,他朝著身旁的福伯使了一個眼神。福伯見狀,立刻心領神會,趕忙起身,開始逐個給在座的眾人分發紅包。眾人接過紅包,臉上紛紛露出欣喜之色,口中連連道謝,一時間,整個餐廳內的氣氛既透著一股嚴肅勁兒,又不失活躍的氛圍。
福伯將紅包分發完畢後,見老貴人並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便清了清嗓子,簡單地說了幾句充滿祝福與祈禱意味的喜慶話語,而後便鄭重地宣布,正式進入就餐程序。
老貴人此時身體欠佳,不能過多進食,也實在是沒什麼胃口,隻是隨意地簡單喝了幾口湯水,便算是用過餐了。隨後,在福伯的攙扶下,他緩緩起身,離開了餐廳。
待上了車後,老貴人慵懶地靠在座椅上歇息,縮縮脖子,儘管車內的暖氣已然開得很足,那溫熱的氣息不斷在車廂內彌漫著,可他卻依舊感覺不到多少暖意,畢竟那無情的癌症早已將他的元氣消耗得所剩無幾,讓他整個人都顯得虛弱而無力。
他抗癌是取得了階段性的成功,但他要操心一大堆事,無法安心休養,所以,身體也一直沒有好利索。
“去建福路嗎?”福伯試探性地輕聲問道。要知道,在建福路那邊,住著老貴人的年輕情人以及他的私生子女。以往每到這個時候,老貴人總是會先在家中吃完年夜飯,而後再趕去那邊過夜跨年,這已然成了一種慣例。然而,自從生病之後,他的身體狀況是一日不如一日,大不如前,此刻的他,已然是再也不想過多地活動身體了。
老貴人聽聞福伯的詢問,眼神中略微閃過一絲恍惚之色,沉默了片刻後,緩緩說道:“你幫我把東西送過去吧,我的情況……她們應該是能夠理解的。”
福伯趕忙點頭應道:“是,老爺,我這就去辦。”
老貴人欲言又止,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卻又咽了回去。
福伯見狀,便再次試探著問道:“那……要通知江東那小子過來嗎?”
老貴人聽聞此言,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黎錦的模樣,尤其是最近黎錦榮立個人一等功時的那張定妝照片,照片中的黎錦,麵容英俊不凡,且周身散發著一股傲然的氣質,那氣勢,已然是完全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老貴人微微眯起雙眼,神色淡淡地說道:“他已經做到了這一步,無須見他了。”
可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回響著,告訴他不見麵,其實是為了更好地保持彼此之間那份微妙的情分。一旦見麵,這情勢說不定就會發生意想不到的改變,到時候,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必然會隨之變得不同起來。選擇不見,就意味著在黎錦的心中,老貴人永遠都會是那個對他有著提攜之恩的貴人,而黎錦也將會不得不一輩子都牢牢地記得這份恩情。
同樣,黎錦不來主動求見,其實也是不想輕易地破壞這份難得的恩情,否則,一旦雙方鬨掰,那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他們二人就這般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這種微妙至極的關係,如此,才不至於輕易地撕破臉皮。
福伯聽了老貴人的話,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了。其實,他又何嘗沒有感受到來自黎錦的那股無形的壓力呢?尤其是當他看到大公子等人的境況日漸頹勢,與黎錦那如日中天的成長態勢形成了如此鮮明的對比之時,這種感覺就愈發強烈了。
福伯沉思了片刻後,說道:“在江東那邊,新的省委書記趙春深會在年初八正式召開新年會,而據我所知,那一天,警察大學這邊也有相關的會議安排,所以黎錦是不會出席江東的那場會議的,他應該會在初五就動身入京了。”
“我們初三就走吧。”老貴人聽了福伯的話後,緩緩說道。
福伯趕忙應聲,見老貴人沒有再繼續說話的意思,便也不再多嘴,隻是專心地護送著老貴人離開了此地。
隨著家宴的結束,大公子等人也陸陸續續地離席而去。那三人,也就是大公子、小公子以及大小姐,一同來到了茶室之中。
一進入茶室,大公子便滿臉不悅之色,他也不等弟弟妹妹坐穩,便直接開口抱怨起來:“哼,你們瞧瞧,今年的紅包比起往年,那可真是縮水了一大半!就剛才老爺子那狀態,看樣子,明年的形勢,恐怕是會更加不妙啊。”
小公子也隻能無奈地附和道:“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今年的收入可比去年少了不少呢,而去年的收入又比前年還要少。要說這出現拐點的地方,就在黎錦背叛我們的那一年呐。那年他不是被查了嘛,然後就再也沒有配合我們搞錢了,而且也沒把那筆錢歸還給我們。咱們沒收入啦。”
大小姐聽了他們二人的話,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的樣子,並沒有立刻做出回應。
大公子見大小姐沒有說話,便接著又說道:“哼,明年要是那個姓黎的還不懂事,依舊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的話,那咱們可就不能再這麼輕易地放過他了,乾脆就把他給處理了得了。在我們返貧和他死之間做個選擇的話,那還是讓他去死吧。”
小公子頓時嚇得閉口不語,隻是端起茶杯,一個勁兒地喝茶,他可不想去接這個燙手的任務。
大公子見自己說完這番話後,竟然沒有人響應自己,心中不禁越發惱怒起來,他便將目光投向了大小姐,語氣強硬地說道:“這事就交給你去做!”
大小姐聽了,不禁冷笑了一聲,不屑地說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何德何能,竟敢去動黎錦?你可彆忘了,他現在可是有著官方身份的人呐,誰敢輕易地去動一個副部級乾部?你倒是問問老頭子,看他敢不敢這麼做?再說了,我這可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你們想想,如果我們要動黎錦的消息一旦從這個房間傳出去,你信不信,咱們集團內部立馬就會出現叛徒,那些人肯定會第一時間把這話傳到黎錦的耳朵裡,到時候,可就是他先來對付咱們了。我是喜歡錢,沒錯,雖說現在錢少了,帶來了消費降級,但那也隻是降級而已,又不是過不下去了。可要是被黎錦給盯上了,被他給弄死了,那可就真的是什麼都沒了。”
小公子在一旁聽了,趕忙點頭表示讚同,說道:“沒錯,我也不想死!老大,你是話事人,你敢做敢當,我在精神上支持你!過年後,我就和老頭子出國去,這裡就全靠你了。”
大公子聽了小公子的話,頓時氣得大罵道:“老二,我去你媽的,你怎麼這麼慫?”
小公子也不甘示弱地反駁道:“咱們可都是一個媽生的,你彆老是把她老人家掛在嘴邊上,大過年的,說這些晦氣話,真沒意思,我走了!”說完,他便徑直起身離席而去。
很快,茶室裡便隻剩下大公子和大小姐二人了。大公子見狀,便滿臉質問之色地看著大小姐,說道:“你也不幫我?”
大小姐看著大公子,緩緩答道:“對付黎錦,我也隻能在精神上支持你了!說實話,我仔細琢磨了老頭子的情況,我覺得,他似乎是想和黎錦和好的,說不定暗地裡已經向黎錦發出了和好的邀請,而且他們說不定也已經和好了呢。我之前有過幾次接觸黎錦的機會,可他都沒有見我,而在開春之前,我打算再發出邀請,一定要見見他,如果他能保證讓我的消費不降級,那我就考慮和他合作。”
大公子聽了大小姐的話,不禁冷冷地說道:“牆頭草!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