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專案組第二梯隊所在的提審室內，燈光亮得有些刺眼，將室內的一切都照得清晰無比，牆壁是單調的灰白色，透著一股冰冷的氣息，仿佛在無聲地彰顯著法律的嚴肅與無情。
房間不大，中間擺放著一張審訊桌，兩邊各有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多餘的裝飾，整個空間顯得格外壓抑。
這日，黎錦親自來到這裡提審石達雲。他推開門，緩緩走進提審室，手裡拿著一盒煙，走到石達雲對麵坐下後，先是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遞給了石達雲，隨後自己也不慌不忙地點上了一根。
石達雲看著黎錦的舉動，心裡滿是警惕。這可是他被抓起來後，第一次與黎錦麵對麵，他暗自揣測著，莫不是黎錦在外麵的調查陷入了僵局，沒有什麼突破進展，所以才想著來跟他做交易？想到這兒，他的眼神裡不自覺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僥幸。
黎錦一直留意著石達雲的表情變化，見狀，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你這樣子，是不是覺得我來找你，是有求於你？哼，你想錯了，我今兒可是來感謝你的！不然，我這煙可是特供的，從部長那兒好不容易要來的，就憑你，可不配抽。”
石達雲聽了這話，先是一愣，隨後下意識地深深吸了一口煙，細細回味了一下，發現這煙的確不同尋常，抽起來那感覺特彆順暢、舒服，果然是特供產品。
他嘴上卻逞強道：“我還得謝謝你，不然，還真抽不到這種好煙了。”
黎錦微微點頭，彈了彈煙灰，接著說道：“你上次提供的那兩個人的線索，可幫了大忙了。李維芳手中的錢，經過同誌們一番辛苦追查，我已經追得差不多了，就衝這個，那可是你減刑的重要籌碼！而且，回頭我就去辦王啟年，這裡麵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石達雲不禁大吃了一驚，他著實沒想到黎錦的辦事速度居然如此之快，一時間竟有些啞然，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真是低估你了！你如此年輕，就能升這麼快，看來還真不是吹的！”
黎錦笑了笑，略帶調侃地說道：“本來我還挺自傲的，被你這麼一誇，我倒覺得我的那些成就也不過如此了嘛。”
石達雲冷哼了一聲，沒再接話，心裡卻依舊在盤算著什麼。
黎錦話鋒一轉，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語氣也冷了幾分，說道：“很不巧，我在調查過程中，又有了新的突破，你的罪名可又多了一條，窩藏包庇，這可是刑事範疇的罪名，這麼一來，你這減刑怕是沒指望了，恐怕還得加刑。”
說著，黎錦從兜裡掏出一張照片，輕輕放在桌上，推到了石達雲麵前。
石達雲定睛一看，照片上赫然是兩具女性屍體，那畫麵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森，他頓時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恐慌之色，手裡的煙頭都嚇得掉在了大腿上，瞬間在衣服上燙出了一個洞，可他卻像是完全沒感覺到疼痛一般，整個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張照片給牢牢吸住了。
黎錦看著他這副模樣，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們在屍體上提取到了男性的dna，你猜猜看，這會是誰的？”
石達雲此刻額頭已經冒出了豆大的冷汗，順著臉頰不斷滑落，他死死地盯著黎錦，滿臉難以置信的神情，聲音都有些顫抖地說道：“你……你怎麼找到她們的，你……你是唬我的吧？”
黎錦微微皺眉，擺了擺手，說道：“你彆搶我的話，我自然會說的。哦，剛才說到dna了，你，應該慶幸，這dna不是你的，不過，屍體上可有你的指紋，這麼久了，你的指紋居然還能被保存下來，還真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黎錦站起身，走到石達雲身邊，又遞給他一根煙，接著說道：“我怎麼找到的？這可不是我的功勞，那是有熱心的漢西省人民群眾提供的線索，你瞧瞧，這萬能的人民群眾的力量可真是不容小覷！”
石達雲此時腦子裡像是一團亂麻，正在快速回憶著當時的所有流程，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那件事應該不會被人知道的，怎麼就被黎錦給查出來了？他急切地說道：“你快說，你是怎麼發現屍體的。”
黎錦重新坐回椅子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看著石達雲那慌亂又急切的樣子，緩緩說道：“你想知道？那也好辦，你給我一份我想要的口供，隻要你如實交代，我就能不用再浪費更多的精力，輕易地完成對柳公子的指控證據鏈了。到時候，我自然會回答你的這個疑問。我這個人，向來是很公道的，你覺得呢？”
石達雲聽到這兒，心裡明白自己已經被逼到了絕境，再繼續頑抗下去，恐怕隻會落得個更慘的下場。
他的心理防線在黎錦這一連番的攻勢下，徹底崩潰了，沉默了許久後，他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無力地說道：“你……你彆再說了，我……我招了吧。”
隨著石達雲這句話出口，提審室內那緊張到近乎凝固的氣氛，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
京城。
黎錦手裡緊緊握著石達雲的供詞，神色凝重又帶著一絲堅定，朝著校長辦公室走去。他輕輕敲了敲門，聽到裡麵傳來“請進”的聲音後，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校長正坐在辦公桌後翻閱著文件，見黎錦進來，微微點頭示意他坐下。
黎錦走到桌前，將那份沉甸甸的供詞遞了過去，等待著校長的反應。
校長接過供詞，仔細地閱讀起來，越看臉色越發凝重，看完之後，他沉默了許久，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原來，黎錦的這份供詞裡，出現了一個極為關鍵性的人物——柳嘉祥，正是柳公權的兒子。石達雲招供稱，害死那對母女的人正是柳嘉祥，而他自己隻是負責善後的工作罷了。
黎錦看著校長沉默的樣子，率先開口說道：“這柳嘉祥實在是太瘋狂了，已經完全破壞了規矩，必須得讓他接受法律的製裁。現在咱們有人證，也有物證，這個案子在定性上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了。不過，校長，這事兒牽扯太大了，關鍵還得看咱們有多大的決心去辦。我建議和上頭那幾位再好好溝通溝通，你們有態度，我們好執行。”
校長緩緩抬起頭，目光深邃，他自然知道該如何去做，這些供詞以及相關的證據，那可都是上頭拿去跟柳公權交涉的重要底氣。
他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問道：“案子到了這個程度，你覺得接下來還要再繼續推進嗎？”
校長這話裡的意思，黎錦心裡很清楚，就是擔心一下子把局麵擴得太大，要是那樣的話，真的可能會引發連鎖反應，到時候恐怕會塌方一大片，影響可就難以估量了。
黎錦微微皺眉，思索了片刻後回答道：“石達雲還招供了一個人，叫王啟年，此人又跟柳嘉逸有著很深的牽扯。如果繼續查下去，那接下來主要就是圍繞這兩個人展開了。我們專案組隨時待命，一切都聽候組織的安排就是了。”
校長聽了，眉頭皺得更緊了，又問道：“調查這兩人，又會牽扯到什麼人？”
黎錦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漢西省的王家，還有這裡的王家，恐怕都會被牽扯進來。”
校長聽了這話，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說道：“先完成石達雲等人的調查證據鏈吧，等弄好了，就移交給檢舉部門，你這個專案組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不過，也不用急著直接解散，先讓組員們回學校，學習一下組織思想課程。你，也抽空處理一下學校那邊的事兒。你的工作，可不全是查案。”
黎錦心裡明白校長的考量，當下點頭應道：“我明白！”
他心裡很清楚，這個案子查到柳嘉祥這兒，恐怕就算是要暫時告一段落了。
畢竟，再往下查的話，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
從道理上講，違法犯罪了那肯定是該查的，可究竟是不是由他來繼續查，又該在什麼時候去查，這些都得考慮實際的社會情況。
就好比當前社會的第一需求是穩定，要在穩定的基礎上再去提升民生水平，這查案的事兒也得顧全這個大局，就跟人生病了一樣，很多時候，不也是一邊吃藥一邊繼續工作生活嘛。
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後，黎錦又馬不停蹄地往部裡趕去，因為部長也找他了，要他彙報一下工作情況，這也算是對他的一種考察吧。
到了部裡，彙報的流程和在校長那兒的也差不多，黎錦將案子的進展、目前掌握的證據以及麵臨的情況等，都詳細地說了一遍。彙報完後，他便直接回了合作。
一路上，黎錦的心裡滿是對未婚妻梁璐的思念，這些日子一直忙著查案，兩人已經許久未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