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晨先離開,還是方其先離開”田春達平靜地注視著他。
“先是方其,然後方曉晨馬上就去上廁所了。”伍其亮乾笑了兩聲。
“方曉晨去了多久回來的”
“大概幾分鐘,你到底在懷疑什麼”伍其亮吐出一個煙圈。
田春達沒回答他的話,沉思了幾秒鐘,隨後問道:“你走的時候,誰送的你”
“沒人送我。洪縵雲腿腳不方便,我讓她彆送了。她提出叫舒文誌送我,我謝絕了。我不想跟這個男人有更多的接觸,他讓我渾身不舒服。”伍其亮誇張地抖了抖肩膀。
“他什麼地方讓你不舒服了”
“他有種特彆的本事,就是你跟他多幾句話,就會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然後同情他,體諒他,認為他做的很多不合情理的事都是情有可原。他是個有魅力的男人,但非常具有欺騙性。”伍其亮喝了口濃茶,話鋒一轉,“當然,他的魅力跟他的被殺,沒有任何關係。”
“哦,你怎麼知道”
“他擺平了那裡的每一個女人。”
“可是,根據她們的口供,她們個個都討厭他。這如何解釋”田春達決定洗耳恭聽。
“當然是這麼。可是你想想,方其雖然討厭他,卻經常借書給他看,還曾教他使用電腦。曾雲杉雖然見到他就對他冷嘲熱諷,可舒文誌感冒的時候,她送藥給他,雖然是丟在地板上,但很顯然是特地去買的,發票還在那裡。方柔枝本來就對他不錯,方曉晨也是,舒文誌有時候會給方曉晨零用錢,那孩子有奶便是娘,她當然喜歡外公嘍。張玉芳呢,表麵上雖然看不起舒文誌,但舒文誌提出的要求,她從來沒回絕過。舒文誌不經意的一句話,她都會記在心裡。舒文誌有一次非常懷念他媽媽做的烤年糕,結果當晚飯的時候,她就給他弄了盤烤年糕。”
“你好像了解不少內幕。”田春達為自己的後知後覺感到懊惱。
“老田,我跟這個家庭已經打了十幾年交道了,我了解那裡的每個人。”伍其亮頓了一頓,“表麵上看,人人都不喜歡舒文誌,但事實並非如此。我認為語言隻能反應真實的三分之一。我覺得她們根本就舍不得殺他,她們愛他。所以,我認為殺他的人,首先是個男人,其次,他是個外人。”
“你還堅持認為是外人乾的”
“那當然。不可能是家裡的人,”伍其亮著忽然意味深長地看了田春達一眼,“其實,那飯桌上就有兩個外人。一個是你,一個是向冰。”
“現場較為零亂,四個紅色木箱中,有兩個箱口大開,其中一個裝有綢盯畫軸和書法作品,另一個箱子為空箱。紅色樟木箱中有一個箱口大開,四件旗袍被扔在箱子周圍,地上有六本舊書,舊書為早年的初中三年級課本。
地下室內有兩盞節能燈,均40瓦。”田春達回憶著。
“但是舒文誌的死亡留言指出‘不是向冰’。血字指紋認定是舒文誌的,這又如何解釋”田春達喝了一大口濃濃的烏龍茶,心裡想,伍家的茶葉也不同凡響,當律師就是比當警察滋潤。
“可能是有人拿著舒文誌的手寫上去的。”伍律師拉長調子,“他——有動機,有作案時間,也有襲擊死者的力氣。”
“襲擊死者並不需要多少力氣,隻要站在他身後就行了。而且凶手並不是徒手跟死者搏鬥,他是拿了一個花瓶做凶器,洪家的任何一個人都能輕而易舉用它把死者的腦袋砸破。”田春達放下茶杯,嚴肅地,“再。如果那幾個字是向冰本人寫上去的,不是有點簇無銀三百兩嗎”
“他有很明顯的空白點,有一段時間,他失蹤了不是嗎”
“那是……”田春達點頭,他剛想這個家的人,個個都有空白點,卻被伍其亮打斷了。伍律師喜歡對撲朔迷離的案情高談闊論,這次也不例外。
“他可能趁打電話的空,通過屋子的邊窗看見舒文誌正走進地下室,那裡有扇窗戶,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從那裡爬進來,可以避開客廳和書房,又可以躲在樓梯背麵,正好看見地下室的門。他翻窗進入過道,尾隨舒文誌到地下室,用花瓶在背後砸壞了他的腦袋,把他推進大箱子,用舒文誌的手指寫下那四個字,再用擀麵杖插上鎖孔,偷走了畫。”
“這麼簡單動機呢”田春達問道。
“動機就是洪縵雲跟曾雲杉的話,我後來也問過洪縵雲,她承認自己在向冰離開後是過一些不禮貌的話,向冰也許聽到了,於是惱羞成怒,伺機報複。”伍律師目光如炬地盯著田春達麵前的一個煙缸,好像正在看向冰的假麵具被燒成了灰燼。
“過程。”田春達耐著性子催促道,每次看見伍其亮這種穩操勝券的表情他就冒火。他曾經多次在這張胖臉上看見這種貌似智慧的表情。
“地下室有兩道門,舒文誌打開第一道門走下樓梯,接著打開第二道門進入地下室。跟蹤者必然是在他進入第二道門的時候,才進入第一道門的。否則他在樓道裡就會被舒文誌發現,空間實在太狹了,如果那麼早被發現,他就沒機會在地下室襲擊舒文誌了。對不對”
“下去。”
“等舒文誌進入地下室後,跟蹤者尾隨進入,這時候,舒文誌發現了對方,但並沒有意識到對方會威脅到自己的生命,他不是那種具有攻擊性的男人,所以不會大吼大劍他可能隻是讓對方離開,跟蹤者一定是想辦法引開了舒文誌的注意。比如,他指著某個地方,,看,那是什麼!舒文誌轉過頭去,他便舉起了花瓶。”
“如果舒文誌跟其他饒關係沒那麼僵的話,他應該不會防備。他跟向冰關係不熟,相比之下,他應該會更防備向冰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