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糜芳獻城後,潘濬就一直在家裝病養名。
兩兒子潘翥和潘祕也在家中日夜照料潘濬,以顯孝道名聲。
雖然是劉備委任的荊州治中,但潘濬心中想的並不是為劉備忠節。
作為荊州本土的世家名仕,潘濬更在意的是個人前程和家族存亡。
劉備也好,孫權也罷。
在潘濬眼中都隻是一場利益的交換。
誰給的利益多,潘濬就幫誰。
這也是為何。
潘濬雖然裝病在家,但又不拒絕孫權的每日探問,偶爾還會在孫權麵前表現下才學。
坐觀成敗、待價而沽。
不論今後這荊州誰為主,潘濬都能獲得名和利。
然而今夜。
注定是潘濬的不眠夜。
孫權深夜登門,告知潘濬“呂蒙病危”後,半句也不多言,就帶著朱然離開,隻留下一臉驚愕的潘翥和潘祕,以及沉思的潘濬。
片刻後。
大兒子潘翥小聲道:“近日城中有流言稱‘呂蒙病重將死,關君侯的大軍攻破了陸口,漢中王的大軍也抵達了秭歸,吳侯驚懼,欲劫掠江陵且強遷江陵士民逃往江東’。”
“今夜吳侯又登門告知‘呂蒙病危’,即便這流言中未必都是真,江陵也要亂了。”
小兒子潘祕同樣小聲:“吳侯對阿父禮遇有加,即便江陵亂了也禍及不到阿父,我認為沒必要擔心,該吃吃該喝喝,以不變應萬變。”
聽著兩兒子的小聲交流,潘濬的臉上浮現一絲苦笑:“哪有這般容易。呂蒙病危,我就不能繼續裝病了。”
潘祕訝然:“阿父何出此言?呂蒙雖然病危,但江陵尚有吳侯,即便有亂也不會有大亂,影響不到阿父,漢中王的大軍也不可能真的在短時間內抵達。”
潘翥則是若有所思:“阿父之意,莫非吳侯今夜專程來告知‘呂蒙病危’然後又離去,是在等阿父的決定?”
潘濬讚許的看了一眼大兒子,又歎了一口氣:“吳侯每日來府中探問,是想借我名聲安穩民心。呂蒙若是健在,吳侯心中不慌,每日探問反會讓江陵眾士看到吳侯禮賢下士之風。”
“可如今呂蒙病危,吳侯心中慌亂,已經沒耐心再禮賢下士了,天明之前,我必須給吳侯一個明確的答複,否則潘家危矣。”
潘祕驚道:“可阿父不是說,關君侯未敗之前,不可明確答複吳侯,否則福禍難料。”
潘濬隻是沉吟片刻就下了決心:“此一時,彼一時。不外乎利弊權衡罷了。吳侯此刻應該尚在府外未走,文龍,你且出府,邀吳侯入內堂一敘。文鳳,你速去準備酒席。”
見潘濬有了決定,潘翥和潘祕不再多言。
潘翥剛出府門,果見孫權的馬車在府門外未走,遂近前請道:“家父已在府中設宴,請吳侯入內一敘。”
馬車內。
孫權的眉頭舒展。
潘濬的識趣,讓孫權心中不由多了幾分快意。
果然。
光禮遇是不行的,這等名仕,不打就不長記性。
冬夜雖然寒冷,但潘濬的內堂卻是頗為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