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隨從生了一張一團和氣的臉,卻機靈得很,這邊鄢國公眼色剛到,那邊他便心領神會,眼珠子一轉,立刻對鄢國公說:“老國公,這毒說不定還真是從天而降!
老奴年幼時就聽說過,到了這夏天,暑氣重的時候,經常會有那毒蛇盤在樹梢枝頭。
許是今日逍遙王爺宴席的香氣引來了樹上的蛇,那蛇涎湊巧滴落到了酒杯中,才釀成了大禍呢?”
鄢國公衝國公府的護衛一擺手:“上去看看!”
三個護衛立刻奉命,迅速爬上了旁邊那棵粗大的老樹。
一番悉悉索索過後,一個護衛從上麵跳了下來,手裡捏著一條圓腦殼青色的小蛇,大約有半個手腕那麼粗。
“國公,殿下,找到了!這就是那罪魁禍首!”護衛將蛇丟在地上,那蛇已經被他捏斷了七寸,一動也不動。
鄢國公抽出隨身的佩劍,將地上的小蛇斬成兩截:“孽障,平白惹出事端來!
來人,還不快把那中毒的護衛幫屹王殿下送回他府上醫治!”
幾個國公府的護衛立刻上前,把昏迷不醒的同伴抬起來,跟在鄢國公身後破開人群,離開了逍遙王府。
陸嶂表情略顯尷尬地衝陸卿拱手:“方才弟弟失態了,給兄長添了許多麻煩,險些誤了兄長的好時辰,實在愧疚。
待日後定要登門來給兄長和嫂嫂賠個不是。”
陸卿不大在意地笑笑,伸手虛扶了他一下:“你我如自家兄弟,不必計較許多。今日殿下也受了不小的驚嚇,還是早點回去歇息為好。”
陸嶂很顯然等的就是這句話,忙不迭順勢告辭,也緊隨外祖父離開了。
鄢國公和屹王匆匆離去,其他賓客也終於放下了懸著的心,但同樣無心吃酒,之後便也找了由子早早告辭。
不肖一炷香的功夫,院子裡就變得空空蕩蕩,原本的熙攘熱鬨都不見了,成婚喜宴該有的喜氣也蕩然無存,隻剩下幾個驚魂未定,剛剛回過神來的仆人正在收拾一桌桌殘羹冷炙。
陸卿推開喜房的門,大步流星跨進去的時候,在屋裡伺候的趙媽媽明顯鬆了一口氣,忽而想起什麼,迎上去剛要開口稟報,便見陸卿衝自己揮了揮手,便又把尚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趕忙退出喜房,從外麵把門輕輕關了起來。
陸卿繞過屏風,看到一身男子打扮坐在床邊的祝餘,眼中的興味又濃了幾分:“方才辛苦夫人了。”
祝餘見他來了,起身行禮,也終於看清了自己這位夫君的模樣。
作為藩國朔王家的庶女,成親前她從不曾踏足錦國,在今日大婚之前,她也不知道陸卿長什麼樣,早先行禮時,依著錦國禮數,她需用團扇遮住自己的臉,在酒席上也因為燈火憧憧,又是那般劍拔弩張的氣氛,無暇顧及其他。
直到這會兒才發現自己這個夫君生得劍眉星目,豐采高雅,好不瀟灑。
陸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將眼前這個舉止不尋常的新婚妻子打量了一番:“你溜回來也有一會兒了,怎麼不把這身衣服換掉?”
祝餘搖搖頭,在方才陸卿進門之前,趙媽媽也一直在忙著勸她換衣服的事。
“王爺慧眼如炬,方才估摸著就已經把我認出來了,我若是還急急忙忙換回那身累贅的喜服,那倒是畫蛇添足了。”祝餘淡定回答。
“我過去隻知道朔國的烏鐵和兵器鍛造出類拔萃,卻不知朔王祝成如此教子有方,就連家中庶女都有這般起死回生的本事。”陸卿側靠在椅子上,手裡把玩著一枚玉佩。
他看著祝餘,臉上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偏偏那一雙黑眸明明帶著淺笑的弧線,卻又似一汪深潭,讓人看不透,也摸不清他此刻的心思。
在陸卿過來之前,祝餘早就已經料到他會問起這些,這會兒便鎮定道:“王爺謬讚了,我不過是原本在家中閒著無聊,從女先生那裡借了許多書冊解悶,涉獵比較雜,有些話本、遊記,看得多了,便記在心中,今日湊巧派上了用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