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寧覺得這個思路是對的,倘若真的是胡相的妻弟……彆說他一個小小七品知縣,就算知府遇到,也得恭恭敬敬地去請安問好,不敢有絲毫怠慢。
胡相啊!
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能通著天的大人物!
前任李相致仕之後,年富力強的胡相上位,明擺著前途遠大,朝堂中人人攀附,而周康寧這個級彆,連攀附的資格都沒有。
從床上爬起身來,周康寧將官服穿戴整齊,如同接待上賓一般,去見這位殺人凶手。
果然,那人在偏廳之中,大刺刺地坐著,身上還帶著斑斑血跡,也並不以為意,見到周康寧的縣官官服,不屑地冷哼一聲,甚至都沒有站起身來,隻將眉頭一皺,淡淡道:“你就是六合縣縣令?”
呃……
明知對方並非官身,但周康寧絲毫不敢得罪,隻得苦著臉,拱手道:“下官……正是六合縣令。”
“你怎麼當的父母官?”那人把臉色一沉,不滿地訓斥道:“我好端端地在路上走著,哪來的一夥刁民,用馬鞭指著,就叫我讓路!什麼東西!這就是你治下的百姓?”
好囂張!
周康寧頭皮發麻,艱難地搓了搓手,澀聲道:“的確是本官管教不嚴,致使這六合縣的民風,過於彪悍了些……”
“我說呢!”那人放下手中茶盞,冷冷道:“我才下馬詢問幾句,那刁民竟然舉馬鞭要打,爭執中我慌了神,拔刀亂砍,可真是嚇死我了!”
謔!
好一個指鹿為馬!
怕是趙高來了,都得給你磕一個!
周康寧知道,這就是對方幫自己想好的托詞,他這個六合縣縣令,沒有做主的權力,隻有配合的資格。
但……那畢竟是兩條人命啊!
周康寧咬了咬牙,試探著說道:“依《大明律》,若按錯手傷人……”
“屁!什麼錯手傷人?”那人白眼一翻,站起身來,足足比周康寧高了一個頭,居高臨下地俯瞰這位戰戰兢兢的六合縣令,不屑道:“我忙著去給姐夫請安,另有要事相商,你這小小的六合縣,敢誤了我姐夫的大事?”
嘶!
威脅,沒有比這更直白的了。
雖然聽說此人隻是胡相一房小妾的弟弟,絕非正妻的親屬,但宰相門前七品官,誰知道這小妾是不是受寵,這個家夥是不是真的在胡相麵前說得上話。
對周康寧來說,冒不起這個險啊!
眼瞅著那人丟下這兩句話之後,便揚長而去,周康寧張了張嘴,終究也是沒敢出聲,任憑他來去自如,留下一個相當棘手的爛攤子,不知該如何收拾。
咚咚咚!
就在那人從縣衙後門溜出去的同時,縣衙門口的鳴冤鼓,被人重重敲響,仿佛是敲在了周康寧心上。
該來的,還是要來!
眾目睽睽之下,兩條人命,此事如何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