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長風明白一個道理,很多時候交易不能做得像交易。
楚長風知道在讓王大毛多借兵這件事上,金鑫沒有底牌可用,唯一能用得就上賭上他自己。簡單點講就是金鑫去王大毛處當人質,以換取多餘的兵。但這個交易不能擺上台麵上來講。朝廷就算再落魄也不到用皇家子嗣去換兵,就傳到天下人的耳朵裡,勢必會聲譽掃地。所以一定要有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去掩蓋這樣的交易。所以當金鑫提到唐城蓕山的時候,楚長風就已經領悟到金鑫這樣做的意圖了。所以他一直在等合適時機,提出要求。
王大毛是個心思粗獷之人,當然不可能猜到金鑫的想法,更不用說去怎麼配合了。但他邊上的胡八裡幫他彌補上了。方才,胡八裡就已經在王大毛耳邊教他怎麼做了。王大毛雖然聽得感覺有些迷糊,但他相信胡八裡的判斷。當楚長風說到“若是再有萬把人馬,蕩平徐階亦不在話下”這句話時,胡八裡在王大毛後麵輕輕推了一下。王大毛會意,知道接下來該是自己進場的時候了。
“好一個蕩平徐階亦不在話下。楚城主果然豪情萬丈,王某人佩服,佩服。”王大毛邊說邊向楚長風遙空抱拳,以示敬意。而後,他接著說,“既然現在朝廷不計前嫌與在下和解,在下心中確實萬分感激。從梁城開始,在下就一直在想怎麼感謝朝廷。現在楚城主這句話讓在下有了主意。俗話說,錦上添花總歸不如雪中送炭。楚城主需要的萬把人馬,在下給了。”王大毛邊說邊拍了拍胸脯。
“那太好了。”楚長風猛得站起向王大毛表達謝意,“楚某人感謝大帥的慷概,大帥果然是豪氣衝天之人。來,大帥,楚某人敬您一杯。”
“好說。哎呀,就是這酒杯太小了,咱們換成碗如何。哈哈。”
“好。咱們就換成碗。”
這兩人確實真得心裡高興啊。因為他們都達成了自己的既定目標。兩人乾完之後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王大毛這時有些高興過頭,順口說問了句,“殿下準備何時啟程,我好安排。”話沒說完,胡八裡就在王大毛後背拚命戳他。王大毛反應過來,也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不妥當。
“殿下既去唐城蓕山,理當我們唐家接待。”唐爭北及時的這句話算是幫王大毛解了圍。王大毛尷尬地笑了笑,絲毫沒有因為唐爭北這句帶有衝撞意味的話而生氣。
“有勞唐將軍了。”金鑫對唐爭北說,“我們酒席過後便啟程,將軍可否”
“然也。”
吳拱這時看明白了金鑫的用意。當然他並不知道金鑫是假皇子。他心裡還真的以為趙天昭是一個胸懷天下之人,竟然肯把自己性命交到王大毛手上以換取更多的兵馬,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敬意。混跡官場多年的他此時心裡一直在盤算,當下這種難得的局麵,怎麼樣才可以讓自己利益最大化。這種場麵就是他的一個機會啊,畢竟不是誰都有機會麵對麵接觸到皇室宗親的。更何況他覺得前麵的這個皇子有情有義,有智有謀,說不定那天真的會登頂。忽然他靈機一動,想到一個攀附眼前之人的辦法。
吳拱舉一起一杯酒,緩慢走到金鑫跟前,用飽含熱淚的眼睛深情地望著金鑫,眼裡儘裡‘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的意味。金鑫哪能讀懂他的意思啊,權當吳拱是個愛哭鬼罷了。
“殿下遠道而來,老臣卻未能儘人臣之事,老臣羞愧啊。”吳拱說完擦了擦浴眼淚。
“吳城主憂國憂民之心,本王已經感受到了。”
“殿下此番去唐城,老臣心裡著實憂慮啊。現在殿下您的一舉一動天下人都看著,難保有些亡命之輩會對殿下不利。我看殿下身邊所帶護衛並不多,我想讓我兒吳小周,還有我侄女吳則甜跟隨殿下,以供殿下差遣,還望殿下成全老臣。老臣確實也不知現在能為殿下做些什麼了。哎。”說完,吳拱又擠出了幾滴眼淚。
“吳城主。”楚長風出了聲,他本想勸阻一下。‘老吳頭,這是個假皇子,你可彆搭進去一個兒子啊。你塞進去一個兒子事小,公開的站隊事大啊。你們跟了這個假皇子,你們吳家也算到頭了啊。’
但沒等楚長風再開口,吳拱就搶先說了,“楚城主是覺得我兒我侄女不配跟隨殿下嗎”吳拱的心裡台詞其實是,老楚,這上天給的機會我是不可能放過的,這兒子我可塞定了。就算到時候皇子可能不喜歡我兒子,我還有一個崇北城第一美女的侄女,我這可是雙保險。羨慕了吧,嫉妒了吧。大皇子這條線我跟定了。
楚長風見吳拱都這麼說了,他還能再說啥。這可是你自己想死的啊,到時可彆怪我沒提醒你。
金鑫也沒料到吳拱還來這麼一出。他本就想著身邊人越少越好,這樣他行動說話才能更無拘無束。於是他裝作為難地樣子想推脫,“有唐將軍他們在,我想也沒人敢造次。”
“老臣真得是想為殿下做點什麼,還望殿下成全啊。”吳拱作勢就要下跪了。
“彆彆彆。本王應下便是。”金鑫也不想再推三阻四了,免得又生出其他事端。
“老臣謝過殿下。”吳拱連忙轉過身示意吳周和吳則甜趕緊過來。
當一身鎧甲的吳則甜從人群中走出來的時候,眾人才發現場上竟然還有女眷在。想必吳則甜是一個身姿十分曼妙的女人,就算是鎧甲也無法完全遮擋她的曲線。吳則甜走到吳拱邊上,脫去了把臉包住半邊的頭盔,一頭金黃色的秀發如瀑般散落,再配上她白皙秀麗的五官,真是帥到炸。
“哇擦,這妹子很頂啊。這鎧甲cospy也不是不可以啊。嘿嘿。”叮咚現在也是一個lsp。
“注意素質好嗎。”金鑫頂了一嘴。
“你還是兜下你的口水吧。”
“誒,她頭發為什麼會是金黃色的,難不成他們也有染發技術”
“你tmd現在是關注這個的時候嗎能不能上點心。你老這樣,這一統天下的任務我怎麼放心交給你。”
“……我們什麼時候說過一統天下了”
“這故事都發展到這地步了,不一統天下也說不過去啊。”
“嗯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
金鑫正和叮咚說得熱鬨,忘記了把自己的眼神給收拾一下。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吳則甜。吳則甜見到如此模樣的金鑫,不由得在心裡把之前對他的所有好的印象都給推翻了,而冠上了一個‘色胚’的稱號。
“吳則甜見過皇子殿下。”吳則甜向金鑫行了一個軍禮。
但金鑫並沒有什麼反應,還是直直地盯著吳則甜看。
“吳則甜見過皇子殿下。”吳則甜這次把聲音加大了點。這才把金鑫從跟叮咚的談話中叫出來。
“哦。吳將軍免禮了。”金鑫似乎也意識到方才的失態,乾咳了一下把視線從吳則甜身上轉移到了吳拱那邊。“吳城主,你們吳家真不虧是將軍之後啊,有如此威武神俊的兒子不說,竟然連旁戚女眷也這般英姿勃發,真是叫人羨慕啊。”
“殿下過譽了。我等有機會為朝廷出力是吳家幾世修來的福分。”吳拱看到金鑫被吳則甜迷得混混道道,心中暗喜。男人的軟肋果然都是同樣的不堪一擊啊。
此時,楚長風後邊的一個隨從貼身上前,在楚長風耳邊輕輕說了些什麼。楚長風一邊聽一邊點頭。在這種大佬彙聚的場合,有這樣的情形倒也不至有什麼不妥。但金鑫畢竟是個冒牌貨,他唯一擔心的就是楚長風掀桌子揭穿他。雖然按目前的情形發展來看,楚長風做這樣事情的概率極其的小。可這也不代表不可能。金鑫也算是跟楚長風打交道有些日子,但楚長風的行事路數他是一點也猜不透。他總覺得楚長風現在做得所有事情,都沒有那麼簡單。所以,就在金鑫即將要擺脫楚長風的時候,就格外的關注楚長風這邊的一舉一動。
“楚城主,臨彆之際,本王甚是不舍。若非楚城主在形勢危機之時,當機立斷,我們怕是連望北城也出不了,更不用提後麵與大帥和談了。此次和談的首功當屬楚城主。楚城主放心,不rb王便會上書朝廷為你請功。這一杯灑,本王敬你。”金鑫說著便舉起了酒杯。
楚長風在聽到金鑫叫他的時候,便馬上站了起來恭敬地聽著。待到金鑫向他敬酒時,他也馬上舉起了酒杯,“這些都是卑職的份內之事,怎敢輕言功勞。若論為國為民,卑職不及殿下萬分之一二。殿下願舍棄宮中處處被人服侍的安逸日子降臨望北城,帶領我們涉險出城,穿越北澤之地。若非天縱之子,誰又敢有如此之決心啊。”
兩人來了一波官場互吹之後,仰頭乾了手裡的酒。金鑫以為此時楚長風應該也是認可當下的形勢了。但他看到楚長風喝完酒之後,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楚城主若有臨彆贈言,或是金玉良言不妨直說。”金鑫說,“如有不便,本王也可移步與你私談。”金鑫以為楚長風又要提些要求。這也能理解,這時候不再敲一筆,以後想敲也敲不到了。但金鑫還是低估了楚長風的胃口。
“方才吳城主提出派兩人做殿下的隨從,卑職本想說,隨從我已經給殿下備好了。但既然殿下已經接受了吳城主的安排,卑職也不好再提此事了。”楚長風回答說。
吳拱聽完楚長風的話,心裡重重地‘哼’了一聲。就知道你也會搶位,幸好老子下手早。我現在這邊是俊男美女組合,你那邊有啥,看你後麵那幾個隨從,長得這麼隨意,誰看得上啊。吳拱心裡雖是這樣想,但此時他也知道,他可不能出口表達任何意見。因為隻要楚長風沒有得到好的結果,那麼他所講的任何話都有可能會被楚長風曲解。
金鑫心裡戈登一下。你個老小子還玩以退為進的招術,怎麼滴,想吃定我嗎。學什麼不好,學這個愛哭鬼的路數。這來兩個,那也來幾個,我tmd是開旅行團啊。現在到底要不要呢,他有些猶豫不決,於是他回頭看了一眼張儀禮。張儀禮此時不知是正好,還是故意低頭看得地上,並沒有與金鑫的目光交會。哎,算了算了,總不能到了最後還冒上功虧一簣的風險吧。來就來唄,以後有的得機會把他們弄走。
“既然楚城主有此好意,本王也不好推脫,就一起來吧。”金鑫灑脫一笑。
“謝殿下。”楚長風回過身對其中兩個隨從說,“三之,四也,你們還不謝過殿下,以後你倆就好好服侍殿下。若是殿下有半點差池,唯你們是問。”
“是。”兩個穿著打扮都極其相似,長相也十分普通的男子走上前來。向金鑫行了一個江湖禮,“三之,四也見過殿下。”
“免禮,免禮。”
“對了,楚城主。我們在梁城時約定你可彆忘記了。”金鑫忽然想起那一天跟楚長風談好的工錢,雖然具體價碼當時沒定,但現在金鑫已經如約超期完成了。不管錢多錢少,總得要兌付吧。
“屬下不敢忘。待屬下回去之後便會馬上置辦。”
“好。”
事到如此,金鑫覺得這裡的事情也該告一段落了。於是他環顧全場,朗聲說道,“諸位,接下來的事情就全仰仗大家了,我趙天昭去也。”
“臣等恭送殿下。”楚長風和吳拱以及他們的部下幾十號人齊聲說道。
這聲勢差點讓金鑫打一踉蹌。好歹他也是見過些世麵的人,馬上穩定心神。他對唐爭北說,“有勞唐將軍前麵帶路了。”
此時,王大毛向唐爭北打了個眼色。唐爭北對著金鑫抱拳道,“在下榮幸。”然後對著他的隨從們揮了下手,“啟程。”
金鑫走向帶張儀禮和趙滬,還有新收的四個隨從向自己的馬車走去。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於是回過身叫道,“吳城主,吳城主。”
吳拱連忙跑到金鑫跟前,“老臣在,殿下有何吩咐”
“來之前我聽人說起,這崇北城外本來長著漫山遍野的金花茶樹,後來因為城防需要,就都被砍掉了。現在朝廷既與大帥和解了,可否勞煩城主恢複往日景象。此次與大帥和談之事,必將被後來人載於史書之上。可故事終會有被人遺忘的一天,但本王希望種下的金花茶樹可以一直都在,可以告訴世人我們這次的這個故事。”
“老臣遵命。待殿下歸來之時,必將見到鬱鬱蔥蔥的金花茶樹林,如我汀國萬年基業般長青。”
“有勞吳城主了。後會有期。”
“殿下一路平安。”
金鑫交待完了事情,便頭也不回地鑽進了馬車裡。一行人,由唐家部隊領頭,浩浩蕩蕩的向唐城行進。沒多久,從漸行漸遠的行軍隊伍裡隱約傳來這樣的聲音:天上風雲水中影,亂世英雄盛世丁,天下乾坤誰來平,崇北城外幾人定。此番經過逆天命,萬家燈火照我心,他朝揮劍破天星,叫我聲爹行不行。
“……”眾人皆愕然。走在隊伍前麵的唐爭北,吳周還有吳則甜聽完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他們以為皇室宗親都是麵目嚴肅正襟危坐,卻不想竟然還有如此逗x的人。
不用說,這最後一句肯定是叮咚的傑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