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則是深深的注視著嚴紹庭,沉默不發一言,讓人猜不出這位潛修道玄的皇帝,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
嚴紹庭最後說道:“陛下安能坐視,武備鬆弛之功勳子弟,以紅盔將軍、明甲將軍宿衛宮廷?”
紅盔將軍、明甲將軍,是朝廷的一種大內殿廷衛士。
士卒選自京軍各營身材魁梧者充任,將校則以功勳子弟為主。
聽到嚴紹庭此言。
嘉靖的眼角眉頭,悄無聲息的一動。
老好人徐階和黑臉噴子高拱,亦是微微皺眉,帶著幾分審視的側目斜覦嚴紹庭。
嚴嵩更是少有的對著嚴紹庭嗬斥道:“大內之事,怎敢輕言?”
“他說的沒錯。”
然而,一直未曾開口的嘉靖卻是淡淡出聲。
本想繼續訓責,好讓嚴紹庭躲過申斥的嚴嵩,立馬閉上嘴,目光疑惑的看向自己伺候了大半輩子的道長。
嘉靖卻是目光深邃的盯著嚴紹庭,在眾人注視下緩緩起身,踱步走到了他的麵前。
嚴紹庭的這句宿衛宮廷,讓嘉靖想到了早已過去近二十年的壬寅宮變。
一根深藏多年的刺,在嘉靖的心中重新出現。
嘉靖目視嚴紹庭,語氣平靜道:“居安思危,功勳報國,你說的沒錯。”
嚴紹庭頷首低頭。
他希望道長能聽明白自己潛在的含義,但到底該如何抉擇,這事還得嘉靖親自決定。
嘉靖麵色如常,轉而看向跪在地上的朱時泰三人:“身為功勳後輩,不思勤練武藝,隻知酒色,私鬥於市,引動朝堂誹議,當嚴懲。”
朱時泰三人這會兒也是心生惶惶,變得不安起來。
麵對皇帝的問責,三人隻能匍匐在地。
“臣,知罪。”
嘉靖嗯了一聲,重新看向嚴紹庭。
嚴紹庭會意,當即開口。
“陛下,如今張閣老南下,行開源之事,胡宗憲督辦剿倭。此時正是東南用人之際,朝廷和兵部亦有成算,命戚繼光、俞大猷募召新兵,備戰倭寇。
臣鬥膽諫言,暫奪朱時泰三人一切蔭功,以白丁發往軍中交由主將發落,於陣前操練,複行三人先祖舊跡。”
至此。
嚴紹庭已經算是圖窮匕見了。
要想重建京軍三大營,重新編練大明曾經最強的野戰軍力量,讓功勳和軍隊成為自己將來的助力,去對抗清流文官,當下是絕無可能在北京城完成的。
隻要有半點跡象暴露,清流文官們就能將北京城掀翻了天。
唯有東南。
唯有遠離北京城,遠離這幫清流文官,才能徐徐圖之。
嘉靖心中一動,目光淡淡的注視著嚴紹庭。
他原本還擔心這小子會說出什麼膽大包天的話。
沒想到,最後竟然隻是要讓朱時泰三人去東南剿倭軍中。
安靜的玉熙宮裡,好似是同時響起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徐階重新低下頭,充當著內閣小透明。
高拱則開始思考著,今晚回府是不是應該小酌幾杯。
“準爾所奏。”
嘉靖長呼一聲,隨後轉身往殿中深處而去。
間隙裡。
有這位身居大內四十年的玄修皇帝唱吟聲傳出。
“國事茫茫。”
“諸卿肱骨。”
“玄修漫漫。”
“問道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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