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這邊給人家親孫子弄廢了,天知道已經年過八十不知還能有幾日光景的帝國首輔會是何等憤怒,而處於此等憤怒之中的帝國首輔又能夠爆發出多麼巨大的怒火降下多麼嚴重的懲戒。
所以這也是當時就在所有人都聲討楊宗氣和嚴紹庭的時候,王用寶會出麵特意提醒,要將嚴紹庭從這件事裡麵單獨拎出來。主攻楊宗氣貪墨不法,輔以表現擔憂嚴紹庭或與其有所勾連,亦或是可能會被楊宗氣這等奸佞拖累帶壞的顧慮。
如此。
既能體現他們這些人的忠心耿耿,執法嚴明。又能對首輔人家,表現出他們的恭順誠意和謹慎。
隻是西花園一直沒有動靜,反倒是攪的這些人心中是終日惶惶不安。
就算你嚴紹庭憤怒不已,哪怕是將城門樓子給炸了,他們也能鬆口氣,也能各自出錢將炸塌了的城門樓子重新修好。可偏偏嚴紹庭什麼都不做,西花園什麼消息都沒有。
這才是最恐怖的。
比半夜出門看見一雙繡花鞋還恐怖!
然而就在這些人惶惶不安,不知嚴紹庭會如此報複的時候。
消息忽然就傳來了。
“什麼?”
“稅兵衙門怎麼突然就跑到南京來了?”
“誰給他們的膽子為了本官的家宅!”
“他們用的又是何等理由?難道他們稅兵衙門知法犯法,是要造反嗎?”
當坐在各部司衙門裡的列位正印堂官們,還在發愁嚴紹庭到底什麼時候出手還擊的時候,這些人已經各自收到了消息。
原來。
今日徐文璧帶人趕來南京城,手上拿到的那些記錄有地址位置的紙張,儘都是南京城裡各部司衙門的正印堂官家宅所在。
隨著位置拿到手,稅兵們入城之後便將這些宅院給一一圍了。
當然,被圍的宅院有些多,五百名稅兵入了城也不可能夠用。
但有些種種能叫小兒止哭的名號的稅兵衙門親臨,倒也沒人會傻到私逃。
南京禮部衙門。
禮部尚書尹台在聽到消息後便驚愕站起,聽著下屬稟報,他眉頭皺緊:“多少人?誰讓他們來的?他們又有何理由圍了老夫的家宅?”
“回部堂的話……那些稅兵隻說是部堂府上犯了事,剛好落在他們稅兵衙門職責之內,所以前來問個究竟……”
這一句話基本就將尹台的疑問給解釋明白了。
但尹台卻無法疑惑:“難道沒有嚴紹庭那廝的指使參與?”
下屬立馬搖頭。
尹台當即神色一鬆。
可是那稟報的下屬卻又說道:“屬下們不敢亂猜嚴紹庭有沒有指使這事,但剿賊營那邊卻是在接到稅兵衙門的協助行文後,就立馬派兵出營,將部堂府上給徹底圍了起來……”
尹台按在桌案上的雙手不由一軟,他瞪大雙眼:“你說……你是說忠勇營也動了?”
下屬點著頭,卻沒有留意到自己說的剿賊營到了尹部堂嘴裡就成了忠勇營。
他忽的拍了拍腦袋,趕忙補充:“回部堂,不光是剿賊營,還有就留守衙門那邊也從西城大營派了人出來,不過是去圍彆處了。”
“西城大營?”
尹台渾身一顫。
他隻覺得兩腿發軟,讓他不得不重新坐回椅子上,有些失聲道:“西城大營派的人是去彆處了?”
事到如今,他如何還想不明白。
這分明是以稅兵衙門為主,然後忠勇營和西城大營為輔,將整個南京城裡有頭有臉人家的宅子都給圍了。
這就是嚴紹庭的還擊嗎?
尹台心中慌亂不已:“他們都做了什麼?可曾傷到我家人?”
問著話,尹台越發不放心,重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似乎是要親自回家查看情況。
但是下屬反應的快,立馬回道:“部堂放心,那些人都隻是圍在府外,也沒說要做什麼,隻是誰也不許出入,違令者斬。”
聽到虎狼一樣的官兵沒有進到家中,尹台終於是送了一口氣。
可他卻又沒有皺緊,麵露疑惑:“可他們這麼做,又究竟是為了什麼?”
……
“愚鈍!”
“還能是為了什麼?”
“這是要叫我等去西花園向他負荊請罪呢……”
離著禮部衙門不遠的戶部衙門裡,張舜臣同樣臉色難看的說著話。
對於今天嚴紹庭用出這等讓他意料不到的法子的事情,張舜臣是真的被嚇到了。
一旦嚴紹庭有個念頭不順,說不得自己家人就得要人頭落地。
殺人放火金腰帶。
而對於稅兵衙門這個成立不過一年多的內部官兵書吏而言。
則是殺人放火升官發財。
隻要是被稅兵衙門盯上,隻要是確實偷稅漏稅抗稅,那就是罪責難逃。稅兵衙門的人,自然是立下一樁樁大功,而且還能根據查抄的財貨獲得一定的回報獎勵,最重要的是這份獎勵是皇帝允許的!
徐養正渾身冷汗。
因為他家也被圍了。
他趕忙開口:“部堂,那難道如今我們就隻能去西花園負荊請罪了嗎?難道我們就沒有第二條路可選?難道他嚴紹庭就能這麼肆無忌憚的動用稅兵衙門?”
一連好幾個問題。
在徐養正的臉上,寫滿了不服氣這三個字。
張舜臣默默的歎氣,張玭轉頭看了過來。
迎著徐養正同樣看過來的目光。
張玭。
這位南京戶部左侍郎,輕聲開口。
“難道……徐侍郎就有彆的法子可以解決當下的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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