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給徐階一個機會做選擇的話。????他會選擇今天躲在文淵閣值房不出宮回家。
可是。
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也沒有時光倒流的東西。
徐府巷。
當傳旨太監帶著十顆銀錠離去後,當人們以為今日的鬨劇也就要如此結束的時候。
誰又能想到。
海瑞這個有著筆架之名的人,竟然能將徐府巷裡的這出戲再次拉高一個高度。
海瑞卻依舊是保持著單手捧著聖旨,另一隻手指向腳下:“本官乃是皇上欽點北直隸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乃順天府知府。依大明律,徐府坐於此地,便是我順天知府衙門轄下,亦是我北直隸提刑按察使司衙門管轄之地!”
此刻的海瑞。
穿的依舊是那一身破舊的官袍。
但他現在徐府門前台階上,卻顯得威嚴無比。
海瑞冷聲質問:“本官,現今問話徐府,可敢不尊坐地官府之令?”
瘋了!
所有人都覺得,海瑞一定是瘋了。
而被海瑞直直問話的徐階也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他如何會想到海瑞竟然在剛拿到聖旨後,就立馬用上了。
如海瑞所言,大明律確有規定,一地住戶便受當地官府管理。
理論上,整個北京城都在順天知府衙門的管理範圍內,也同樣在北直隸的管轄範疇。
依舊還是理論上,除了北京城裡的皇宮大內以及皇帝不屬於順天府管轄範圍,便是那些個宗室皇親、王公大臣也都歸順天知府衙門管理。
更不要說相對而言的區區次輔人家了。
隻是。
這一切都是理論上的而已。
畢竟可從來沒有人真敢坐在順天知府位子上,就對北京城裡那位尚書、侍郎,甚至是內閣大臣出手的了。
可海瑞偏偏就是這麼乾了。
剛好還是在他剛接到聖旨,此刻便將那封官的聖旨捧在手上。
如果說在聖旨到來之前,海瑞堵了徐家的門問責徐階,隻能用他是朝中都察院官員來解釋。
這是屬於禦史言官的權力。
那麼現在。
海瑞就真真是可以直接管理到徐家的現管官員了。
除非徐家搬出北京城,搬離順天府。可就算如此,彆忘了海瑞還是新上任的北直隸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
也就是說,如果徐家不想被海瑞這麼問話,就隻有全家搬出北直隸地界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且不說搬家合不合理。
就算是搬走了,海瑞還是新晉的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啊!
按照朝廷律令規定,都察院左右副都禦使,都是左右都禦史的輔佐官,是擁有等同於左右都禦史的權力,是可以直接管理整個都察院的,而不是專管某一方麵。
所以,他依舊還有質問朝堂官員的權力。
這題屬於是無解了。
不過最關鍵的,還是海瑞這個北直隸按察使和順天知府的官職。
這就應了那句縣官不如現管的老話。
也正因如此。
在海瑞再度手捧聖旨現在家門口向自己問話後。
徐階終於是破防了。
“海瑞!”
“你當真是要與老夫做不死不休嗎!”
“老夫便是居於順天府,但老夫也是當朝的內閣次輔!”
就算是泥人,也沒有這麼受欺負的。
今日一忍再忍的徐階,也終於是在破防後破口大罵。
但海瑞依舊是麵色如常,不改半分。
“徐閣老若是對下官有甚不滿,還請閣老奏請皇上,將下官革職罷官。”
“不然,本官乃為北直隸按察使、順天知府,就有權問話我順天府境內所居的徐家!”
寸步不讓!
即便是徐階破防後想要以官位強壓海瑞,可後者卻依舊是不讓彷徨。
噔噔噔。
徐階快步走上台階到了海瑞麵前,強壓著心中怒火低聲質問:“你當真要如此緊逼?要冒個魚死網破嗎!”
海瑞臉上露出笑容,微微一笑:“徐閣老當真要繼續魚肉百姓?當真不願清退這些年侵占的田地?”
徐階臉色愈發陰沉,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嗬斥:“天下人都在做的事,你為何獨獨偏要如此逼迫老夫!”
“因為您是當朝的次輔,就如您先前說的一樣。”
眼看著徐階終於破防發怒,海瑞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的燦爛。
徐階對海瑞的狠,此刻已經具象在了臉上,他麵色猙獰扭曲:“你就不怕被人群起而攻之,最後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結果!你要老夫家中清退,那你海瑞敢讓那些皇親宗室的王爺們也將這些年侵占的田地都清退了?”
越說,徐階便越發激動。
“你海瑞不過就是一個人而已,你難道能讓整個大明朝乾了侵占之事的人都將田地清退給那些黎庶黔首?”
“你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今日可以將老夫逼迫到此等境地,可你又能再如今日一樣,如逼迫那些親王郡王還有與國同休的公侯勳貴們清退家中田地嗎?”
“你不能!海瑞,你不能!你現在要對老夫做的是,最後不過就是一個笑話而已!”
看著在自己麵前不斷宣泄著心中不滿的徐階。
海瑞也隻是微微一笑。
然後他終於是放在一直捧舉著聖旨的手,就這麼當真用聖旨將徐階推開到一旁。
他從徐階的身邊走下台階,重新站在了徐府巷上。
他回頭看向臉色陰沉的徐階,現在自家那碩大的匾額下。
海瑞淡淡一笑。
今天。
自己所有的目的都已經達成了。
徐階被自己逼的無路可退,也等同於坐視了徐家侵占田地一事,更讓徐階說出了心裡話。
有些事既然已經當麵說破,那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海瑞手掌緊緊的握著那道聖旨,笑的愈發開心起來。
他忽的憤怒揮動聖旨,舉起手臂,指向現在自家府門前的徐階。
“下官謝過徐閣老賜教。”
“明日……”
“待明日,下官必有彈劾一封,上陳陛下!”
“請徐閣老做好自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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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