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切,不都拜母妃所賜?”
寧雲舒輕飄飄的一句話,讓二人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就這樣一副懵懂卻又看穿一切般的直直凝視賢妃雙眸。
賢妃的手僵住,隻覺得背脊一陣涼,震驚之餘連連搖頭:“不,童童,不是這樣的,當年的事情,難道你是在怪母妃嗎?”
寧雲舒直勾勾看著她,不作回答。
當年,是她從宮人手中取過托盤呈給皇上的,所以為何寧陌雪的雕花令牌到了皇上手中變成了空的,她不比任何人都清楚嗎?
“童童怎麼會怪母妃呢?畢竟母妃做的一切自有考量,用我的一條命換您與皇兄榮華富貴,是極值的。”
寧雲舒一雙跟賢妃極其相似的丹鳳眼中似乎不染任何情緒,可越是這樣,越讓人看得心中發怵。
賢妃似想到了什麼倏地收回手,臉上驚愕與痛心交織:“不可胡言!這與你皇兄沒有分毫關係!童童,母妃知道,當年送你和親,你心中有恨、有怨,可你是這大肅的公主,享受了公主的尊榮,理應承擔公主的職責!”
“那她呢?她不是嗎?”寧雲舒歪頭看向一旁的寧陌雪。
寧陌雪對上她的視線,隻覺得喉嚨一緊,猛地踉蹌退了半步。
“寧雲舒!”寧煜大步流星而來,他在門口便聽見了裡麵的對話,他本也是心疼她那些遭遇的,可誰知她卻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她回宮第一件事情不是高高興興與親人團聚,而是開口便質問母妃,責怪陌雪!
當初他親眼看著她們從木箱之中抽取了令牌放在托盤上,又由母妃呈給父皇,父皇再親自當著所有人的麵掀開令牌公布結果。
整個過程裡,隻有寧雲舒是唯一可能撒謊的人,但她直到現在還冥頑不靈,將她的謊言當做真相來發泄怨恨。
看來和親七年還沒能讓她明白何為家國大義!何為公主之責!
眾人聞聲望去,寧煜怒氣衝衝來到了房中。
“寧雲舒,同樣是大肅的公主,你與雪兒為何差彆如此之大!和親乃公主之責,雪兒深明事理,對當年抽簽之事坦然接受,母妃在你離宮後更是日日吃齋禮佛,隻望你能一切平安順遂!你也不想想,若非她們日日為你祈禱,你如今怎麼可能活生生回到這裡?”
寧雲舒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加慘白。
她從地獄逃出來,是其格豁出了性命才讓她得以苟活至今,寧煜卻將她能回來歸功於賢妃和寧陌雪的日日祈禱?
“嗬……”她不由得嗤笑,眼神染上幾絲蒼白的戲謔,“皇兄你要不要問問,她們究竟為何禱告?”
當真不是因為良心不安嗎!
寧雲舒的目光朝寧陌雪射了過去,後者忙躲開了視線,瞧著像被嚇著了般。
“你!”見狀寧煜火氣更甚,胳膊卻被人一把拉住。
“好了煜兒!童童心裡有怨是應該的,許多事情,隻要她想明白了便好了。”賢妃忙拉住他。
“母妃,當年和親一事,大家都在禦書房看得一清二楚,這麼多年了,她竟還覺得是我們害了她似的!史上哪位和親公主不是名垂青史,如此殊榮卻生生被她糟踐了!”
這些話讓榻上的寧雲舒覺得無比刺耳,若非是身子太虛,她此刻巴掌已經扇他臉上。
如此名垂青史的好機會,當初該送他去和親才對!
寧煜甩開賢妃,正色瞧向寧雲舒:“反正當年之事乃是天意!既是你抽到了和親令牌,你便該認命!如今僥幸平安回宮,亦是命!”
“命?”寧雲舒冷冷一笑,目光掃過賢妃與寧陌雪,二人明顯表情多了一分緊張。
“我從不信命!”
她隻信萬般因果皆由人。
“信不信由不得你!雪兒乃是天賜紫微星,一朝祈福便為大肅求來甘霖。而你呢?!從匈奴私逃回朝,還當街寬衣,將皇家顏麵置於何地!”
寧煜想起幾日前的場景,她鬨出那麼大的動靜,叫全都城百姓都知曉了和親公主逃回朝都了,而且被人糟蹋得遍體鱗傷,什麼女子的清譽、什麼公主的威儀皆化作塵泥。
他情緒越加激動,有的話不自覺脫口而出:“早知是如此,還不如死在匈奴,至少是清清白白為國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