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後院女子們逼殺寧德海,那宋筠也會投桃報李,昭陽公主將成為截殺寧德海的最後一道防線,確保他即便僥幸離開火場,也難逃死亡命運。
她克製不住咬下唇的動作,拿起茶盞時手也微微發抖。一名駐守的士兵察覺到異樣,關懷地走上前問詢,
“夫人怎麼了?”
他可不敢讓夫人有閃失,否則就會被軍規處置。侍女的手包裹住宋筠,兩個共謀的女人肩挨著肩,扶穩了茶盞。
“夫人向來體弱,此處風涼,吹久了自然不適。”
“我沒事。”
她不由又望向祝小枝,心中默念祈求。
【希望一切順利。】
【用一場大火摧毀一切,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是神明在回應禱告嗎?她驚疑望向祝小枝,後者幾乎不可見地輕微點了點頭,
【是我在用心聲同你說話,不要恐慌。但假如我說有辦法救出你們,是否今日就不必冒險放火?】
【除了殺死他以外,所有辦法我都試過了。】
寧德海喜歡聽她彈琴,常常閉著雙眼,讓她用那雙彈琴的手為他揉捏鬢角穴位,放鬆精神。
但隻要這雙嬌弱的手有所偏移,他便會睜開眼睛,黝黑的眼珠死死盯住宋筠,仿佛一種挑釁:
你敢殺我嗎?
每每此時,宋筠就會默默地收回手,克製住那股捏住他脖頸的強烈意願。寧德海力壯如牛,恐怕在她的手碰到咽喉要害的霎時間便會掐住她的生機。
【喝一口你手邊的茶。你愣住太久,還一直偷偷瞟我,他們快要起疑心了。】
果然,侍衛手把在劍柄上,狐疑地看著宋筠。
她戰戰兢兢捧起茶,儘力平穩地喝下。她不喜歡喝如此苦澀濃鬱的茶水,但被祝小枝的話語分心,眉頭都沒皺一下。
【我暫時沒法殺他,但我能幫你們混在去長安的隊伍裡一同出城,守城的人不會細看。長安路遠,你們自可半道離去,但彆留在範陽附近再被捉回來。】
宋筠儘力將情緒隻控製在睫毛的顫動上,似乎下定某種決心,她緊緊攥住手心。
【好。】
祝小枝的界麵中多了一顆心的宋筠,家人們的死亡日期也刷新回到五年後。她暗自歎了一口氣,整整一盞茶下肚,神清氣爽。
心靜下來後,她便留心到帷幕那端又傳來寧德海的聲音,
“裴郎中,其實寧某以為,你年不滿二十,官銜又隻有五品,確實不該承擔護送玉璽這樣的重任。”
“陛下,我既有官身又有軍隊,既然總得有人當這個持璽使,我或許才是更適合的人選,也不必勞煩裴郎中與高將軍了。”
祝小枝放下茶盞,手微微顫抖。
她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寧德海或許忌憚祝玄禮名義上的皇帝身份不敢殺,但裴載這樣的小臣,是真的會被殺掉的。
假如他殺了裴載,奪走玉璽,護送新帝回長安的任務就自然而然落到寧德海頭上。
莫非她為了拯救家人邀他入局,反倒推進了他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