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處一遲疑了一下,提高了嗓音,再次開口。
對他來說,趙誌敬也是他的愛徒,雖然偶有爭強好鬥之事,但畢竟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聽完王處一的話,丘處機臉色微變,壓抑著自己心中的不滿,看著臉色蒼白的趙誌敬,沉聲道:“念在他沒有釀成大錯,又事出有因,這次暫且饒了他,但下不為例!帶他下去療傷吧!”
王處一聞言,暗自鬆了口氣,不再多言,拱了一禮後,扶著趙誌敬緩緩退了出去。
丘處機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目送著離開的三人,眉頭再次皺起。
剛才師弟王處一所列的那三條戒律,愛徒今日的確全都犯了,他無可辯駁,雖然他不知道愛徒為何突然性情大變,但事已至此,他隻能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段正淳終於再次緩緩睜開了雙眼,緊接著便感覺到自己的體內有股不屬於自己的真氣在不停流轉著,正在與自己原本殘缺的那絲真氣漸漸交融彙聚。
“師兄,你終於醒了!”
這時,一個聲音傳進了他的耳中。
扭頭一看,段正淳發現床榻邊正跪坐著一名青年,滿臉欣喜的看著自己。
與此同時,另一名守在門口的青年已經奪門而出,腳步聲迅速遠去。
“我也是掌教親傳弟子,我叫林誌遠。”
知道段正淳神誌不清,青年立刻自報姓名。
段正淳沒有理會,提起一口氣,緩緩坐直了身子,坐在了床邊。
經過兩次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他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知道自己如今所經曆的一切,沒有那麼簡單。
他依稀記得,是那個老道士為自己運功療得傷,在重傷倒下之前,他就察覺,自己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突然瞥到了什麼,緊接著猛地轉頭看向了床頭!
床榻邊上,放著一個盆,一塊巾帕搭在盆沿上,盆中倒映著一張陌生的臉龐!
這一刻,他徹底懵了!
倒映中的自己,根本就不是他!
那個影子,幾乎比自己年輕了二十多歲!稚嫩得像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
段正淳猛地起身,站在了水盆前,用力拉扯著自己臉上的皮肉,可是很快他就呆立在了原地,因為根本沒有什麼人皮麵具,也沒有易容!
那小子就是他!
“你醒了?”
正在這時,一道熟悉中透著一絲疲憊的話音,傳入了段正淳的耳中。
段正淳渾身一震,立刻轉身看向了緩緩邁步走入的丘處機,大聲道:“現在是何年何月?!哪朝哪代?!”
丘處機遲疑了一下,在另一名弟子的攙扶下,緩緩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擺手示意兩名弟子退下之後,緩緩開了口。
段正淳就那麼站在原地,認真且仔細的聆聽著丘處機的講述,臉色不停地變換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丘處機的話音終於停了下來,除了哪朝哪代,他幾乎連尹誌平的生平都為段正淳講了一遍。
段正淳靜靜的坐在床榻邊,眉頭緊皺,直到此時,他終於相信,自己的確已經成為了這個名叫尹誌平的青年。
而且此時已經是一百多年之後!遼國、大理國早就沒了,連大宋皇帝都換了好幾撥了!
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對他來說,如今的這個世界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完全陌生的。
他已經不是他自己了,不但換了一張臉,而且換了一個人,除了記憶是自己的之外,從頭到腳都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
【難道當年我真的已經死在了少林寺的那場大戰中了麼?】
【譽兒還活著麼?】
【紅棉?寶寶?青蘿她們,還好麼?】
【一百多年都過去了,他們應該都已經不在了吧】
一段段曾經的記憶,不停地從段正淳的腦海中閃過,恍如昨日。
當他徹底確認自己已經不再是自己之時,他的上一段人生,也至此戛然而止。
接下來他要麵對的,是一個一切未知的開始。
不知道又會有多少女人會為他傷心流淚,又會有多少江湖豪傑與他狹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