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都已經一年級了,很多人都還沒上戶口,沒有正式的名字,隻知道是姓許,於是為了區分許伯安和表哥二人,就簡單的以許家大娃,許家二娃這樣稱呼了。
雖然後來逐漸上了戶口,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但是許二娃這個外號似的名字已經被人稱呼慣了,也就依然延續著叫了下來。
許伯安點了點頭,道:“是我,胡老師,沒錯,就是我!咱們這得有二十多年沒見了!”
“是哩,我記得你們四年級轉去縣裡上學之後,我就去魏州打工去了,除了逢年過節很少回來哩,你娃子變化可真大啊,那時候你才這麼高!”胡老師一邊感慨的說著,一邊伸手根據自己的記憶比劃著。
胡老師並非是學校正式在編的公辦教師,而是當時特殊環境下聘用的民辦教師,那時候村子裡麵的小學校隻到四年級,五年級就得去鄉裡的中心小學校就讀了,而且那時候村子裡的學校是一個教室好幾個年級的那種,沒錯,你沒看錯,不是一個年級好幾個班,而是一個教室好幾個年級。
比如一年級二年級在一個教室,一年級坐在左側的幾列座位上,二年級坐在右側的幾列座位上。
這節課老師給一年級講課的時候,二年級就寫作業就是了,下節課給二年級講課,一年級乖乖的自行寫作業就是了。
因為沒有足夠的學生,學校甚至沒有太多的老師,一個老師一肩挑,所有的課目都由他一個人負責教授。
當時許伯安的老師,便是這位胡老師。
許伯安他們四年級升五年的的那一年,恰逢教育製度改革,許伯安他們從“五四製”的九年義務教育改革成了“六三製”的小學初中模式。
因此當時根據安排,許伯安他們所在的村子裡的學校要被撤並了,所以身為臨時代課老師的胡老師便失業了!
這才開啟了他遠赴外地背井離鄉打工的日子。
而許伯安之所以如此感念這位老師的好,是因為當時許伯安的那位表哥身上曾經發生過一件事,許伯安記憶猶新!
許伯安那位表哥上學的時候有一次病的很厲害了,但是他家人卻迷信的隻找了村子裡看事兒的大能人,開的方子是給孩子喝了點兒燒過紙的灰摻在水裡的那種所謂“神水”,以此來治病。
誰知道號稱藥到病除的神水並沒有起到半點兒正麵的效果,反倒是第二天把許伯安的表哥整的昏厥在床上醒不過來了!
當時許伯安表哥的父母都早早的下地忙農活兒去了,周遭鄰居也都是乘早出去了,許伯安早上去喊表哥一同上學的時候,看到自己怎麼都叫不醒表哥,直接慌了神,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這種情況下,許伯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老師!學校是在村子中間的,要比去田地裡喊大人快得多!
那個年代也沒有手機電話,這位胡老師聽到許伯安的報信後,為了不耽擱孩子的病情,硬是自己抱著許伯安的表哥走了十多裡的土石路,才到了鄉裡的衛生所給許伯安看病,據當時的醫生說,再遲來一陣兒,許伯安那表哥可就不好說還能不能救下來了。
這樣的大恩大德,按理來說得感恩戴德的報答終生才是。
可是沒想到許伯安表哥家裡的大人卻糊塗的聽信了那個所謂的大師的話,覺得是胡老師的冒失舉動惹惱了大師背後的神仙,所以才讓許伯安那表哥遭受劫難的!
不僅沒有感激胡老師的幫助,反倒是對他橫眉冷對。
彼時,許伯安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不夠深,根本不知道誰對誰錯。
後來慢慢長大之後,才知道這位胡老師,當年遭受著怎樣的委屈。
想到這裡,許伯安伸手抓住胡老師的手,道:“老師,小時候不懂事兒,沒能給您做主,今天,這個事兒,我一定要還你一個公道。”
那位中年售貨員急忙低著頭帶著哭腔說道:“老先生,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真的對不起!”
她其實是個外強中乾的紙老虎,生怕不按照許伯安說的做,會受到趙經理的責罰,到時候自己的離職補貼被卡了,那可就不得償失了。
胡老師有些緊張的擺擺手,道:“不礙事,不礙事的!說兩句又不痛不癢的。二娃啊,你也來買冰櫃啊!”
許伯安點了點頭,道:“是啊胡老師,不過我這事兒不著急。先說你的事兒,你也看到了,我和這位趙經理認識,這冰櫃,你耐心仔細地看,想看多久看多久,想什麼時候買什麼時候買!沒問題吧趙經理!”
趙經理在一旁連連點頭,直截了當的說道:“老先生,對於我們員工剛才展現出來不好的態度,我深表歉意,為了表示我們的悔意,我代表我們東江家電商廈有限公司,向您贈送一款冰櫃,你選中之後,告訴我就是了!”
趙經理這個做法,大氣的很,許伯安聽在耳中,微微頷首。
作為銷售經理,趙經理有折扣是真的,但是未必有免費送人家電的權限。
但是他這麼做,十有八九是在向自己示好了。
許伯安這人一向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許伯安當即表態道:“趙經理,那我就代我老師先謝謝你了。”
許伯安不在乎這個冰櫃的價值,甚至他想自己墊付這筆錢,但是他生怕胡老師會不接受自己這個學生的饋贈,因此以家電公司的補償方式送出,這倒也是個很好的辦法,大不了回頭自己再支付這筆錢給他們就是了。
胡老師有些驚恐的說道:“彆,這樣不好,不用這樣的,方便的話,給我打個折就好了。”
許伯安當機立斷的拉住胡老師的胳膊,道:“老師,這是他們對你的賠禮道歉,合理合規合法的,咱們為什麼不要。我替你做決定了,到時候你們商量好了款式,來選貨就是了。咱們是師生倆這麼些年不見,得好好坐會兒。走吧胡老師!”
胡老師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表情,道:“二娃啊,家裡還等著我回去呢,改天,要不然改天我找你,咱們坐坐,你給我個你的聯係方式吧!”
許伯安摸出名片來遞給胡老師一張,道:“那行吧,胡老師,我先送你回家!改天咱們再約!”
哪知道胡老師卻一動不動,看到許伯安的名片後,嘴巴一抽一抽的哽咽了起來。
“二娃,你是這個公司的領導?你可得給我家那可憐的孩子做主啊!”
許伯安見狀頓時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