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您都五十高壽了,過幾天輕省日子得了。乾嘛還去練武啊,萬一閃到腰可怎麼了得?”
一個被夥計們圍在中間的灰衣青年,一半關心一半開玩笑的開口。引來一陣起哄。
他是謝安的大徒弟張兵,鑒物定價的手藝學得頗有火候。
在謝安養病期間,當鋪鑒物的活兒多由張兵操持。期間沒出什麼亂子,當鋪經營順當,很得人心。
不少人都在私下裡議論,待老謝頭撒手人寰,朝奉師傅的位置大概率是張兵的。
謝安對張兵的調侃感到不悅,卻並未表現出異樣,隻衝陳遠道:“我就是找門養身功活絡活絡身子。”
陳遠見謝安滿臉認真,便從懷裡掏出一本黑色皮殼的老舊古書遞給謝安,“老謝頭,這半本五禽戲我練了好幾年,沒多大用處。你悠著些,可彆真扭到腰了。”
他雖是好心提醒,言語間卻透露著惋惜。
養生功需要長年累月的堅持練習,才可讓身子骨健朗一些。若謝安從十年前開始練或許還有點用,但現在剩下幾天活頭了?
謝安接過養生功,道了聲謝便轉身離去。
謝安前腳剛走,張兵便湊到櫃台邊嘀咕起來,“掌櫃的,師傅都這把年紀了,若因練你給的養生功有個好歹。掌櫃的難免會被牽連……”
陳遠橫了張兵一眼,“怎麼?你不想你師傅再多活幾年?”
張兵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慌亂,“我自然希望師傅他老人家福壽安康。就是擔心師傅練功扭傷。”
陳遠低頭繼續鬥著蛐蛐,嘀咕道:“那你還說個甚。滾去乾活。”
“這就去。”
張兵懨懨離去,心頭不悅。
本是好心提醒一番掌櫃,求個討好。不想被反過來教訓了一頓。
不過想著謝安方才走路的樣子都顫顫巍巍,顯然沒幾日活頭了。
這才釋然。
等自己做了朝奉師傅,掌櫃的便不敢對自己這般呼來喝去了。
……
謝安離開當鋪時,恰好看見張兵湊到陳遠耳邊低語,一臉諂媚討好。
‘難怪不來看望為師,原來忙著越過我去討好掌櫃的……’
‘還真以為學到了真本事,能越過我做朝奉師傅了?’
穿越三十年,謝安其他方麵雖然沒什麼建樹。卻在鑒物辨寶方麵習得一手非凡絕活。
他可沒把這手絕活教給幾個徒弟。
他絕不會讓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其實謝安鑽研鑒物手藝這事也屬無奈。
當初剛穿越過來就已是賣身給李府的賤藉夥計,根本沒錢練武,隻能潛心跟著老朝奉學習鑒物手藝。
等到謝安攢夠銀錢,卻已過了練武的年紀,而且李府老爺見謝安手藝精湛,更是卡著賣身契不放。
“罷了,當務之急是要增壽,我可不想就這樣老死……”
回到後院小屋,謝安反鎖好房門,坐下來翻看五禽戲。
五禽戲並非正兒八經的武功秘籍,而是醫家養生的把式。烏橋鎮外的黑市上就能買到。謝安之所以不顧被調侃一頓去找陳遠,無非是為了省下五兩銀錢。
這世道可比不得前世,賺錢極難。
尋常的農戶,一年辛苦耕種,也不過才十幾兩收成。刨去成本和勞力,也就堪堪夠溫飽。
當鋪的打雜夥計,一年的銀錢大概四五兩。朝奉學徒大概七八兩,隻能勉強過活日子。
謝安這個朝奉師傅貴些,一年大概二十兩。看著是不少,但人老後毛病多,處處需要花錢,至今餘錢不多,能省還是要省的。
都說年輕時拿命賺錢,年老後拿錢買命。卻是一點不誇張。
“古之仙者,為導引之事,熊頸鴟顧,引挽腰體,動諸關節,以求難老。吾有一術名五禽之戲。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鳥……”
開篇第一句話,就讓謝安眼前一亮。
古之仙者……很牛逼的樣子啊。
一番通讀下來,謝安神色暗淡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