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槿禾眼波流轉著一絲淺薄。
她漠然回首。
宋鈞堯上前,他看清傅槿禾素靨上的不耐,太陽穴一跳。
他的語氣加重了幾分:“你何以故意在眾人麵前給阿雪難堪?”
“你回去與阿雪道歉,我便原諒你的無禮。”
傅槿禾目光細薄如刀。
前一世,他便是如此。每每她與江蔓雪起爭執,他不分青紅皂白怒斥她,指責她妒忌江蔓雪,懷疑他們發乎情,止乎禮的知己之宜。
她爭辯不過,負氣離去。
他刻意晾她幾日,她受劇情控製,愛慘了他,生怕失去他。她主動服軟,他姿態居高臨下,讓她向江蔓雪道歉,徹底坐實她的惡名。
她輕輕一笑,然,笑意達不到眼際:“長安城都道宋小將軍耳聰目明,是騎馬射箭的好料子。我卻覺得你眼盲心瞎。”
“我不過是道明事實,江小姐亦然承認她之過,我怎是故意給她難堪?論起來,她讓我白受數日汙蔑,該道歉的人是她。”
宋鈞堯劍目閃爍著焰火,他死死盯著傅槿禾。
很好,她有膽子說他眼盲心瞎。使小性子也該有個度。
他近乎惡意想道,若是他數月對她不理不睬,她怕是痛不欲生,卑賤如泥地哀求他回心轉意。
“此前你暗害阿雪多次,她皆是大度原諒你。為何這次你不能體諒阿雪的頭疾?你又何苦得理不饒人?”宋鈞堯的聲音帶著逼人的壓迫感。
傅槿禾眸子映著清澈見底的寒涼:“你捫心自問,此前果真是我一直在暗害她?”
宋鈞堯望進傅槿禾的清眸,心頭一緊,仿佛所有不堪的,卑劣的心思都無所遁形。
他彆開眼,嗤道:“你自己所做的好事,你心知肚明。”
果然啊,宋鈞堯是知道的,就算非她之錯,他依舊縱容江蔓雪,幫著對方讓她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縱是她對他的情與愛通通消弭在前世,傅槿禾依舊覺得遍體生寒。
在女主未出現前,他們二人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他那時的年少慕艾不似做偽,眼裡盛著的炙燙星辰也不假。
不過朝夕之間,真心變幻,他恨她入骨,將她置於死地,傾覆太傅府永絕後患,隻為博得江蔓雪一笑。
隻因劇情所需。
傅槿禾閉了眼,卷長的眼睫毛翩翩欲飛。
再睜開眼,眼波一片凜冽的霜華。
她不欲與他多言,轉身離去。
忽然,手腕一疼。
宋鈞堯攥緊傅槿禾的手腕,他劈頭蓋臉地質問道:“旁的事今日我不與你計較,唯有一事,我最後一遍警告你。我與江小姐是清清白白的知己,從未做過逾越的事。”
“你當著眾人麵前汙蔑我們,竟還說厭惡我,實在無理取鬨至極。傅太傅便是如此教養於你?”
傅槿禾直視著宋鈞堯。
她的目光是那樣的冷,仿若一場蒼茫的大雪,簌簌落下。
“我與你本是有婚約,你親密喚江小姐為阿雪,直呼我的名字傅槿禾。”
“我與她發生爭執,你永遠站在她一邊,饒是她之過,你也義無反顧地站在她那一邊。”
“你總是說你們二人發乎情,止於情,可你的心早已傾向於她。”
傅槿禾拂去宋鈞堯的手,不想與他有一絲一毫的沾染。
“你道貌岸然,不顧禮義。我厭惡你,理所應當。”
她折身,再次離去,遠眺著一望無垠的蒼穹。
接下來,她應是找準時機,退掉先皇賜下她與宋鈞堯的婚約,兩相決絕,再無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