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鬼轉了轉僵硬的脖頸,走出棺材,一腳踏上供案,躬身拿起那卮被遺忘的合巹酒,咕嘟咕嘟喝完了。
譚懷柯:“……”
合巹酒都喝了,這鬼當真是來與我成婚的?
喝完了酒,那紅鬼伸展四肢,轉動著頭顱到處張望,顯然是在找什麼東西。
譚懷柯縮得更緊了,扯了旁邊的青幔蓋在自己身上,心中默念“他看不到我”,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增添好運和勇氣。
可惜這座青廬實在太小,她一個大活人的輪廓也實在太顯眼,很快那紅鬼就發現了她,靈活地翻下供案,向這個角落一步步走來。
呲呲,呲呲。
染血的戟尖倒拖在地上,劃出蜿蜒的木屑,而後緩緩抬起,指向了譚懷柯的咽喉。
紅鬼粗啞的聲音猶如鏽鐵摩擦砂礫:“你是……吾妻?”
譚懷柯努力直視他,可因為亂發遮擋,還是看不清他的臉。麵對鋒利的長戟,她恐懼地張了張嘴,顫聲回答:“我是……不,其實也不是……我……”
紅鬼冷哼:“我已魂歸地府,你為何還要嫁進申屠家?”
意識到這鬼可以交流,譚懷柯又有了一絲希冀,她抬眼做出最無辜可憐的神情:“妾、妾也是身不由己……郎君若是不願同眠,妾……妾睡遠點就是了……”
紅鬼又上前一步,用戟尖挑起她的下頜,嘀咕著說:“果真是個胡女……為了那麼點財帛鋪麵,譚家可真是……”
譚懷柯再也控製不住,淚水滴落下來,濺在了戟尖上。
她哀聲道:“懇請郎君手下留情,不要取妾的性命……雖說殺了妾,可以讓妾下去陪伴郎君左右,可你我生前素不相識,做對鬼夫婦又有什麼意思。倒不如留著妾在府中侍候老夫人,也算是替郎君儘一份孝心了……”
紅鬼歪頭看她:“伶牙俐齒……可我怎麼覺得,你是彆有用心呢?”
譚懷柯辯解:“妾,妾隻是……”
咕嚕嚕。
嗯?什麼聲音?
咕嚕嚕,咕嚕嚕。
紅鬼僵住。
譚懷柯聽清楚了,這是紅鬼肚子裡發出的聲音。
她不由問道:“你餓了?鬼也會餓嗎?”
紅鬼頓了頓說:“最後那一戰太突然,我死前沒來得及吃飯,餓了不是很正常嗎?”
“當然當然。”譚懷柯點頭應和,“郎君要不要吃點祭品?就在那邊,有棗子花生酸杏子栗子,很好吃的,我特地給你留了點。”
“算你識相。”紅鬼收回長戟,轉身走向供案。
趁此機會,譚懷柯握緊燭台衝了上去,用全身的力量將那紅鬼撞了個趔趄,而後反客為主,把尖銳的燭台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譚懷柯喝問:“你是什麼人!為何藏在我郎君棺材裡裝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