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成一彎青竹的姑娘再也控製不住喉頭的翻湧,一口鮮血吐在地上。
謝皎月強撐著擦去嘴角的血跡,她彆開知秋的攙扶,挺直了瘦弱的背,兩手合在頭頂,對著麵前尊貴的相爺,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
“貧尼恕難從命,望相爺原諒。”
寒風凜冽,白雪無聲無息落下。
“姑娘你咯血了……”
知秋看著姑娘青白又消瘦的小半張側臉,心疼地皺起了眉。
跪在地上的謝皎月就那樣維持著磕頭的姿勢,背後的發絲被寒風揚起,發尖凝結著雪花。
“這世上最欺辱人之事,莫過於和尚娶親,尼姑嫁人,相爺既然承認皎月清靜庵尼姑的身份,還請相爺成全我,放我回庵,回庵後皎月定當長跪佛祖麵前,一輩子為祖母祈福,一輩子為自己贖罪。”
縱然她的一輩子隻剩下半年。
謝相走到謝皎月麵前,像是沒有看見地上刺眼的血跡,他冷眼看著跪在地上遲遲沒有起身的謝皎月。
“你的意思逼著你嫁人是我欺辱你?”
“你可知道這門婚事是景陽世子自己上門求娶的。”
謝皎月身子一僵,緩緩直起身子看向他。
謝相笑得譏諷,“奸夫都找上門了,你還在口口聲聲說彆人欺辱。”
“你不妨好好想想,到底相府逼著你嫁人欺辱你,還是你在欺辱相府的臉麵。”
謝相到底當了十年丞相,看得遠比兒媳婦通透。
世子從軍三年不回京,一回京就是要求娶謝家女兒。
他猜也能猜出那奸夫是景陽世子,隻是礙於兩家身份地位,這事隻能這麼算了。
在他眼裡,謝皎月貴為謝氏嫡女,無論對方是誰,做出與人私通的事終究是臟了謝家百年的清名。
謝氏嫡女做出找野男人的事來,是什麼後果都該自己擔著。
謝皎月如墜寒窖,傻傻地抬眼看著無比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竟然真的知道了。
知道她失去清白是為了整個相府之後,仍然把她扔在尼姑庵三年不管不問,仍然在她回來之後對她說“你不配喚我為祖父”。
謝皎月想,她的確是不配。
她一點也配不上這些人的清白。
配不上他們把能親情割舍開的狠心。
“序淮陽非是良人,但人是你自己選的,若我教過你的聖賢書沒有讀到狗肚子裡去,你就應該知道怎麼做。”
謝相甩著袖子離去,謝皎月跪在風雪中,她在想,她該怎麼做。
是剔肉還骨,還是如所有人所願的那樣去糾正錯誤,順從地嫁給序淮陽。
“姑娘,地上涼,快起來吧。”
李嬤嬤扶著謝皎月站起身,“剛剛姑娘咯血了,趕緊回府了找府裡的大夫瞧瞧吧。”
“還有姑娘這傷,得趕緊止血。”
李嬤嬤心疼地看著謝皎月袖子上的血跡。
雖然姑娘有錯,但把人逼到這個份兒,她看著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