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他都可以勝任。
白清語覺得自己一定乾得很好,城裡來錢快:“鄧伯,等我賺到錢了,就回來建大房子。”
鄧伯:“我可等著了。”
鄧伯倒是不擔心茶神會在城裡受欺負,大小是個神仙,打不過還不會遁地嗎?他回到屋裡掀開床上的草席,拿出他和茶神一起做疊紙箱計件賺的錢,對著光數了數,現金還有兩千多,“去南城是吧,我找老王他兒媳婦幫你手機上買個票。”
鄧伯數了一千塊錢揣進兜裡,出門去了。
半小時後,鄧伯溜達著回來,“這是王師傅兒媳的二手手機,才三百塊錢,你揣一把,可以給我打電話。”
白清語第一次接觸智能手機,辦了電話卡,給鄧伯的老人機打了一個電話,完全沒問題。
他在這研究智能機的功能,上麵有很多好用的軟件,而鄧伯忙活準備進城務工的鋪蓋。
鄧伯把攢著的雞蛋,用食用油桶子裝上,鋪一層大米,再鋪一層雞蛋,“小寶要每天吃一個,你記著咯。”
白清語一口答應:“一個都不會少。”
三日後,白清語提著大包小包,背著白小茶,乘坐一輛順路皮卡,前往火車站。
“大包小包都要過安檢,大包小包都要過安檢……”車站入口的喇叭不斷地提示乘客。
白清語看見大家都把身上的包拿下來放在履帶上,便順從地排在最末,把一桶雞蛋、一包被褥放上去,然後又將背上的背簍取下來,端正放置。
工作人員剛要協助他擺正背簍,看清裡麵的東西,眼皮一抖,連忙把整個背簍抱起來,心有餘悸:“孩子不用過安檢!”
這一聲把周圍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踮起腳尖看,隻見竹製背簍裡麵鋪著一團軟軟的被單,一個寶寶靠坐在裡麵睡覺。
群眾一下子炸開地討論。
“裡麵是孩子?”
“我以為這裡麵是土特產呢!”
“怎麼當爸的,這是你的孩子嗎?小孩子最怕輻射了。”
白清語百口莫辯,犯了大錯一般拘謹地雙手交扣。白小茶不能算土特產嗎,可是前麵那個帶著一棵帶土茶樹苗的不是也要過安檢?白小茶也是茶樹苗啊。
這就是人類的特權嗎?是哦,二分之一白小茶也是人類,不用過傳送帶。
工作人員看看沉睡的孩子,警惕地瞥著白清語:“這是你的孩子?”
白清語點點頭,他掏出自己的戶口本和身份證:“我的。”
他上的是鄧伯的戶口本,爺孫三代,白小茶戶口本上的年紀才一歲半。
樹苗前期抽條比較慢,白小茶尤其慢,兩歲半了個子小小的,說話慢慢的,白清語隻能在身份證上給他填個一歲,免得被警察懷疑他虐待小孩。
為了不在人間引人注目,白清語稍稍改變了自己的容貌,將勻潤綺麗的五官變得普通而扁平,膚色也深了一些,他法力有限,隻能改頭換麵到脖子以上,脖子以下反正也不能描述。
這樣去找工作才不會被騙去夜總會,但也有點麻煩,父子容貌差距大,容易被人懷疑他拐帶小孩。
鄧伯早有準備,在家時就讓他用手機拍了很多和白小茶的照片,父子倆開開心心地抱在一起曬太陽。
工作人員查看了手機裡的照片,看見照片背景是一棟破落的土房子,再看看白清語身上的布衣布褲,像是傳了三代的舊衣服,腳上一雙軍綠的解放鞋,渾身上下貼滿了“第一次進城”的標誌,恍然間明白了什麼,道:“第一次過安檢?以後記得不要把孩子放在履帶上,危險。”
白清語雙手抱回自己的背簍,老老實實地接受教育:“我知道錯了。”
這一通意外,把白小茶吵醒,小崽子雙手扒著簍筐,簍筐前麵有個巴掌大的縫隙,供他觀察外麵。白小茶把上半張臉貼近縫隙,眨巴眼睛看著製服工作人員,為爸爸求情。
“爸爸知道錯了,不要抓我爸爸。”
白小茶可憐巴巴地重複爸爸的話。鄧爺爺說了,爸爸變了樣子,變得不起眼,說話容易被忽略,當爸爸有搞不定的事情,或者作為大人不好意思說出口的事情,寶寶要當爸爸的複讀機。
“阿姨,我爸爸知道錯了。”複讀機寶寶的聲音又慢又軟,更加奶氣和誠摯。
父子倆一同露出“已老實”的表情,神情相似度達到90,彌補了外表上的不像,一看就是親父子。
工作人員瞬間被水靈靈的小崽子暴擊,心軟地說:“快進去吧。”
熱心群眾道:“跟我走,我帶你去檢票口。”
白清語背上寶寶,左手拎著土雞蛋,右手夾著被褥,“謝謝你。”
坐綠皮臥鋪前往南城的人,不少像白清語這樣大包小包,沒有時尚行李箱,紅色水桶和蛇皮袋較為常見。白清語坐在中間並不突兀,一旁的大姐見孩子可愛,送給白小茶兩顆大枇杷。
“姨姨真好。”白小茶在筐裡軟慢地說。
“啊,你才一歲吧,就說話這麼伶俐,好聰明的寶貝。”
白清語心虛地揉揉白小茶的腦袋,呃,其實兩周歲了啊。
動車站隨處可見武夷岩茶的廣告,大紅袍、水仙、肉桂。
[丹山碧水,岩骨花香]。
“爸爸,這個是什麼?”白小茶今天看到好多次這句話了。
岩骨花香是形容岩茶喝起來有岩韻和蘭桂芬香,白清語下巴依著兒子的腦袋,胡謅道:“意思是我們骨頭很硬,身體很香。”
白小茶用力捏了捏自己藕節般的手臂,捏進去一個坑,很確定地說:“骨頭硬硬!”
鄧伯請人買的票很有水平,前三個小時是火車硬座,後十個小時是硬臥下鋪,最後三個小時又是硬座,最大限度地節省車費。
白清語把白小茶抱出來,把被褥和雞蛋裝進背簍裡,放在車廂前麵的角落裡。
白清語買到了靠窗位置,抱著兒子在窗口看風景。
隔壁車廂有小孩撕心裂肺地大哭,小孩子哭嚎有連鎖反應,跟白清語同車的乘客揪心地盯著白小茶,生怕他被帶哭。但白小茶不為所動,仿佛沒聽見。
江南多丘陵,火車穿越隧道,乍明乍暗,白小茶站在爸爸大腿上,臉頰貼靠窗戶,像隔著玻璃看魚的貓崽,輕悄悄的說:“爸爸,天黑了。”
白清語:“嗯,天黑了。”
天黑透透的,茶寶寶閉上眼睛,不一會兒,眼前閃過明光。
“爸爸,天亮了!”
天亮了,茶寶寶要曬太陽,黑葡萄似的眼珠盛著驕陽的光輝。
天反反複複明滅,茶寶寶暈頭轉向地倒在爸爸懷裡,太陽公公怎麼上班的?在騙寶寶嗎?
白清語拍拍小崽子的後背,白小茶在與太陽公公的遊戲裡,漸漸湧上困意,眼睛閉上。
“啊,這就睡了?”乘客輕聲地驚歎,睡眠也太好了。
“是的——”
白清語正要給白小茶蓋上外套,火車上售賣食物的聲音從隔壁車廂傳來。
“瓜子飲料礦泉水——”
“奶貝,呼倫貝爾大草原的奶貝免費品嘗——”
白小茶的困意像麻雀一樣撲棱棱飛走,他從爸爸懷裡坐起來,但不出聲,緩緩地眨了眨眼皮。
奶貝?奶貝是什麼?
“是免費的嗎?”白清語疑惑地嘟囔一聲,打開瀏覽器,輸入“火車上的奶貝是免費的嗎”,最近他在瀏覽器裡搜索了幾百條進城小知識,打字越來越熟練。
[回答:不是免費的,是乘務員在推銷,不過可以舉手免費品嘗一顆,可以不買。]
動作間,乘務員拿著一袋奶貝走過來,白清語還沒想好自己不買該不該品嘗,他懷裡的小崽子,就把他的話學了去。
“叔叔,是免費的嘛?”
白小茶仰著腦袋,圓溜溜的眼睛盛滿一名人類幼崽所能有的全部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