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壽一句打死他天天吃肉,聽的黃縣尊上身後仰,片刻,轉身看向站在高台一側的李氏族長李文綱,皺眉問道:“剛才李秀才說的那些事兒,你知不知道?聽說過沒有?是真是假?”
李文綱聽李學棟那一長串兒的控訴時,臉已經白了,剛才傻楞楞的李學壽那兩句回話,更讓李文綱一張臉慘白。
“他們在小李莊,離李家集四五裡路,來回不便,我……”李文綱解釋了幾句,迎著黃縣尊眯起的雙眼,不敢再接著解釋了。
不管他怎麼解釋,他這個族長都難辭其咎。
“看來你不知道,那就不用問你了。小李莊有沒有彆的人家過來?”黃縣尊坐正回去,緩聲問道。
“有。”衙頭往前一步,打量著站在一堆的十來個人,指著站在最前,看熱鬨看的一臉興奮的婦人,“你!出來!”
婦人又是緊張又是興奮,兩條腿直來直去的挪了幾步,撲通跪在地上。
“青天大老爺啊!”
“彆害怕,他們兩家的事兒,你知道吧?知道你就說說。”黃縣尊一臉笑,和氣極了。
“青天大老爺啊!學棟……”
“掌嘴!”衙頭一聲怒嗬。
秀才公的名諱豈是爾等隨便叫的!無知村婦!
婦人嚇的一哆嗦。
“不要嚇著她,秀才公不會計較這些,你接著說,彆怕。”黃縣尊笑容更加溫和,態度更加和藹。
“青天大老爺啊!”婦人磕了個頭,“伊!”
婦人不敢再叫學棟的名兒,曲著手指,小心的點了點李學棟。
“三嬸子講伊不吉利,伊一家門都不吉利,阿拉一個村子都要被伊禍害,三嬸子紮了個小人兒,寫著伊八字,天天紮天天紮,還讓阿拉一起紮,三嬸子講,伊……”
“李學福和李學壽把李家小囡打得暈死過去,這事兒,你知不知道?”黃縣尊打斷了婦人的話。
“知道知道!阿拉一個村都知道!喔喲!淌著好些血,喔喲,嚇死個人,都講活不成了,都沒氣兒了,後頭又活了。三嬸子講,不吉利。
“伊個妹妹好吃懶做,成天對著樹葉子草根子掉眼淚,講的話聽都聽不懂,伊個妹妹是個傻子!伊拉……”
“李秀才父親的喪事,你去幫忙沒有?”黃縣尊再次打斷了婦人的話。
“去了去了,阿拉一個村都去了!那一回,就那一回!阿拉三堂叔大方得很,那是真大方,從來沒那麼大方過,現殺了兩頭豬,還有一隻羊,阿拉一個村的人吃了三天豬肉飯!羊肉阿拉沒吃著,三堂叔講要敬神,三堂叔身上天天都有羊肉味兒,香得很!香了得有一個多月!嘖!阿拉三堂叔摳得很,就這樁事體辦得闊氣,喔喲,闊氣得不得了!阿拉三堂叔……”
“李金珠退親的事,你知不知道?”黃縣尊熟練的截斷婦人的話。
“知道知道!這事體哪能不知道!伊大阿姐定親那家,跟我婆妹婆家弟媳婦娘家一個村,是戶好人家,伊大阿姐能乾得很,那家後頭娶的那個媳婦,可不如伊大阿姐,阿拉三堂叔都是為了伊大阿姐好,那戶人家可是好人家,那家伢兒生得又好看,伊……”
“你三堂叔家那牛,是他們兩家合養的?”黃縣尊問道。
“買小牛的銅鈿,是伊兩家一家一半,後頭那牛,都是伊阿爹養著,伊阿爹可是能乾!那牛養得好得很!伊阿爹還會砌牆,伊阿爹一死,伊就可憐來,伊阿爹能乾得很!伊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