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景色,不說這些煩心事。”伍傑打斷了話題,歎了口氣,“算了,回去了,我要啟程去平江城了。無論如何,總要儘力。”
伍傑轉身往下,宗思禮跟著。
一行四人下來山,送走伍傑,宗思禮看著陶會長和朱二爺,“我勸過伍先生,伍先生不肯違背師命,兩位看怎麼辦?”
“您的意思呢?”陶會長看朱二爺,朱二爺問宗思禮。
“家兄說過,東溪先生眼光手段都是上上,隻是心裡一個我字太重。托舉李學棟確實是一步好棋,可要下好這步棋。”宗思禮看著朱二爺和陶會長,後麵的話不說了。
朱二爺和陶會長看著宗思禮,默不作聲。
“我先告辭了,唉,東溪先生著病情反反複複,真是讓人憂心。”宗思禮拱手告辭。
看著宗思禮走遠了,朱二爺看向陶會長,“陶會長的意思呢?”
“咱們也就是做做生意。”陶會長避開朱二爺的目光。
“這事全憑會長做主。”朱二爺道。
“唉,咱們就是做做生意,可東溪先生總是這樣打算那樣打算,偏偏咱們跟他們又一直纏在一起,咱們如今哪兒折騰得起?二爺說是不是?”陶會長回轉道。
“請個大夫給先生好好把把脈,東溪先生的病好了,也就能想通了。”朱二爺淡淡道。
“嗯。”陶會長歎了口氣。
……………………
東溪先生病故的信兒,是李學棟帶給李小囡的。
“是邵先生過來找我,說是邵先生的學生伍傑伍先生找到他,說若論在學問上的造詣,整個江南,能強過東溪先生的就是你了,可要是請你去主持東溪先生的喪禮肯定不合適,就讓邵先生問我能不能出麵擔當一二。”李學棟說起前因後果。
李小囡想了想,問道:“要是沒有我們和睿親王結親這件事,你覺得東溪先生的喪禮會請你去主持嗎?”
“那肯定不會。我連去上柱香的資格都沒有。”李學棟答的極快。
這個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那你以為碰到這樣的事,就先想一想,要是沒有王府這麼親事,你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秀才,會怎麼樣?在這個怎麼樣之上,稍微高一點,比如東溪先生的喪禮你去上柱香,那就合適,再高了,或者你拿不準,那就不去。”李小囡交代道。
“好!”李學棟爽快答應。他不是個喜歡應酬,以及站到台上的人。他巴結奉承彆人讓他難受,看著彆人巴結奉承自己,他一樣的難受。
“還有件事。”李學棟接著道:“我以後不考了,我和先生說,當初能考上秀才,都是因為有你幫我,教我學格致,寫了文章讓我背,不是我的本事。我不想再去考了,先生說我的性子像他,不適合入仕途,說不考就不考吧,說就算我是白身,有你,以後子孫要是有聰明的,也不會像咱們那時候那樣艱難。”
李小囡笑著點頭。
“先生就說,我既然不再考了,就讓我跟他一起辦學堂,先生說我們不辦那種什麼什麼書院,我們辦小學堂,就像現在高家集這種學堂。
“我們高家集的學堂現在人太多了,擠得不得了。還有,先生說等忙過這一陣子,我們就去一趟當塗縣,請當塗鐘家的人過來給我們當山長。
“先生說有你,我們肯定能請回來當塗鐘家的人,還有……都是瑣碎事兒,阿囡,我覺得這樣就挺好,你不會覺得我沒出息吧?”
李學棟小心的看著李小囡。
“你這些都是大事,怎麼會沒出息?就算你什麼都不想做,天天看看書什麼的,那也沒什麼,你覺得好就行。”李小囡笑道。
“那不行,先生說不能無所事事。”
李學棟和李小囡說了一上午話,吃了中午飯出來,先去找邵先生遞了話讓他去見李小囡,就趕回了高家集。
高家學堂正在擴建學堂,忙得很。
隔天一早,邵先生就趕到了何家彆業。
邵先生跟著晚晴進來,看到李小囡迎在廳堂門檻外,急忙緊趨幾步,長揖下去,“不敢當。”
“以後,我二阿姐和二姐夫就全賴先生照應。”李小囡屈膝還禮。
邵先生聽到’二姐和二姐夫’一句,心裡微微一動,先是二姐,之後是二姐夫……
“不敢當。”邵先生再次長揖,跟著李小囡身後進了正堂。
“二阿姐說,您覺得二姐夫最好出外遊曆幾年,之後再考慮秋闈。”李小囡讓著邵先生坐下,笑道。
邵先生凝神聽著。
讓倪如石出外遊曆幾年在赴考秋闈是王府彆莊遞過來的話……
“我也覺得這樣最好。二阿姐和二姐夫都是沒見過太多市麵的人,這一路上,就有勞先生了。”李小囡欠身。
“不敢當不敢當,四娘子放心。”邵先生急忙欠身還禮。
“二阿姐講,先生的用度一直是從洪家支出的,以後要是再從洪家支出隻怕不妥當。大阿姐和堂翁翁商量了這事,先生的用度,從明天起就從堂翁翁那裡支用,先生看是否合適?”李小囡笑問。
“這事洪老太爺和李老太爺都和我說過,那有什麼不適合的。”邵先生急忙笑答。
“世子爺身邊的周沈年周先生,也是咱們兩浙路的才子,先生和他熟悉嗎?”李小囡問了句。
“周先生是大才子。”邵先生含糊了句。
周沈年是大才子,他可不是。
“二阿姐和二姐夫是我二阿姐和二姐夫,遊曆在外,這一條是撕脫不開的,二姐夫以後又是要入仕途的人,先生若是和周先生能常常書信往來,諸多事宜能便宜很多,先生以為呢?”李小囡接著道。
邵先生眼睛亮了,急忙欠身笑道:“是,在下必定竭心儘力,請四娘子放心。”
“二阿姐就拜托先生了。”李小囡站起來,屈膝行福禮。
“不敢當不敢當!”邵先生急忙站起,長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