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她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念想?
宋衿禾臉色越發難看,越想越不對勁。
門前等候的小廝忍不住出聲問:“小姐,可是要婉拒盛夫人?”
宋衿禾咬了咬牙,一雙黛眉蹙成一團。
那對耳墜對她很重要,怎也是要取回來的。
她掙紮猶豫一瞬後:“不必,我會應約,你去備些謝禮帶上。”
明秋緊張道:“小姐,那祝公子?”
宋衿禾眸光一沉,徹底沒了耐心:“讓他回去,下次再見吧,今日沒心情了。”
誰也不知宋衿禾一大早怎如此大的氣焰。
她的心思本也難捉摸,性子更是驕矜任性慣了。
底下的人不敢多言,領了命迅速按吩咐辦事。
春日陽光正好,宋家千金出府排場不小,一行人浩浩蕩蕩朝著盛府而去。
盛府練武場中央,青石高台上。
盛從淵一襲黑色勁裝站在四個木製假人中央。
其中三個假人壞的壞,倒的倒。
盛從淵轉身麵向最後一個假人。
一拳暴起,拳風淩厲,重重砸去。
清脆的裂縫聲淹沒在拳拳重響聲下。
一道勁風,哢嚓一聲,最後一個假人也徹底斷裂在一記回旋踢下。
練武場歸於平靜。
台下等候的幾名下人皆是垂頭斂目,不敢作聲。
盛從淵緩緩收回抬高的腿,沉默地看了眼隻剩一半的假人。
一滴晶瑩汗珠順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滑落。
劃過脖頸,沒入鎖骨,最終浸濕衣襟。
汗濡的黑衣緊貼身體,勾勒出寬肩窄腰,結實臂膀和起伏的胸膛。
過度消耗的體力化作四肢隱隱傳來的酸軟,叫囂著超負荷的使用,應是該休息了。
可胸腔積壓的鬱氣仍舊洶湧難消。
盛從淵沉著眸子,啞聲吩咐:“再換幾個結實的。”
站在最前麵的侍從一哆嗦,忙躬身道:“是,少爺。”
侍從正要轉身。
練武場外突然傳來急促奔跑的腳步聲。
盛從淵聞聲轉頭,一記冷眼險些將來人奔跑的步子嚇停。
信雲呼吸一窒,但還是迅速回神,一邊跑一邊出聲:“少爺,好消息!天大好的消息。”
盛從淵劍眉緊蹙,眉頭壓眼顯得凶狠,生出幾分不怒自威的氣焰。
他繃著嘴角沒說話。
信雲已三兩步跨上高台,湊近盛從淵身邊壓低聲稟報道:“少爺,宋姑娘來了。”
盛從淵一愣,眉眼無意識鬆開,麵上冷色全然沒繃住。
“你說什麼?”
“宋姑娘,宋家那位千金,少爺您之前提起的那位,現在就在府門前,應是已經進來了。”
盛從淵麵容上將一瞬轉晴表現得淋漓儘致。
黑眸泛光,腳下霎時邁步,不敢置信地詢問追在他身後的人:“她怎會來?”
“好像是夫人邀請的,這會宋姑娘應是往夫人院中去了。”
“好,去竹苑。”盛從淵臉上帶著驚喜和急切,已和方才判若兩人。
他長腿快步走出練武場,正要往竹苑的方向去,又驀地停頓調轉方向,“不,先回屋,燒一桶熱水。”
“是,少爺。”
“不,太慢了彆燒了,冷水吧。”
宋衿禾隨盛府丫鬟引領,一路來到竹林環繞的宅院前。
竹枝挺拔修長,四季青翠。
冬日傲雪淩霜,春日更是生機盎然。
宋衿禾上個月前來盛府赴宴時就注意到了這片竹林,沒曾想盛府主院便是坐落在這片竹林中。
竹香宜人,放鬆了她略微緊張的心情。
院門前的下人行禮轉身進院通報後,她便被請了進去。
宋衿禾曾聽聞這位盛夫人原本並非京城人士,且與厲大人成婚以來,也是近幾年才搬來京城久居的。
盛夫人性子溫柔隨和,毫無高門夫人的架子。
她也曾聽父母提及年幼時和盛夫人一家在落葉城見過。
不過她那時年歲太小,至今已是沒什麼印象了。
見人來了,盛瑤溫婉一笑,難掩欣喜地招招手:“宋姑娘,過來坐吧。”
宋衿禾微微福身,邁步走到了盛瑤身邊。
盛瑤正在沏茶,屋內茶香四溢。
在宋衿禾坐下後,她便在她麵前的茶杯中倒上了一杯熱茶。
“我自己種的茶葉,宋姑娘莫要嫌棄。”
“怎麼會,多謝夫人。”
其實宋衿禾不太明白盛瑤今日專程邀她前來是為何事。
若是隻為歸還她的耳墜,大可命人直接送來。
若是要為擺架子,又實在不像這位夫人會做出的事。
不過宋衿禾丟失的耳墜能夠被找回已是萬幸,她親自登門道謝也理所應當。
盛瑤也沒賣關子,直言道:“前些日子有下人在我生辰宴上撿到一對名貴的耳墜,一番打聽後才知耳墜是宋姑娘之物,所以今日得閒,便請你來府上小坐,順道看看你丟失的是否是這對耳墜。”
盛瑤抬了抬手,身後的丫鬟便拿出一個錦盒。
錦盒打開,顯露出一對通透晶瑩的碧玉耳墜。
宋衿禾眼前一亮,一顆懸著的心徹底鬆緩下來,欣喜道:“正是此物,怪我粗心弄丟,勞煩夫人了。”
盛瑤一雙明眸笑盈盈地看著宋衿禾,被她道謝還有些不好意思:“哪裡的話,舉手之勞而已,那我便物歸原主了。”
丫鬟將錦盒遞給宋衿禾。
不難看出宋衿禾對此物的重視,她雙手接過,又再次向盛瑤道謝:“多謝夫人,為答謝夫人幫我找回耳墜,還請夫人收下薄禮,莫要與我見外才好。”
盛瑤眨了眨眼,正要開口說些什麼。
門前忽的傳來下人稟報:“夫人,少爺前來向您請安。”
宋衿禾背脊一僵,麵上欣喜之色也瞬間凝固。
似有亂七八糟的畫麵從這個人被提起,就要肆意衝上腦海。
盛瑤也疑惑嘀咕著:“這個時辰,他來請什麼安?”
是啊,這個時辰,請什麼安!
宋衿禾心下祈禱著,等待著盛夫人一句“讓他待會再來”。
卻聽著盛瑤迷茫但點頭道:“哦,那讓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