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扶藐怎麼會在這裡?
她的眼神下意識四處尋找春心的蹤跡,周圍並無任何聲音,不知是被人攔了,還是春心沒有回來。
偌大的臥居室內暗香浮動,有檀香的暗香,還有一股屬於這個男人身上獨特的花露味。
每次聞見這股香,她都有種自己身上也沾滿了,這種冷淡又張揚的複雜氣息。
孟嬋音嘴角微揚,努力維持臉上的笑意與溫和:“阿兄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讓人通報一聲?”
往日他來便也罷了,至少還會派人提前通報,今日卻悄無聲息。
息扶藐眉心微挑,淡淡地笑言:“我剛進院子,見裡麵並無一人,以為嬋兒又在躲阿兄,觀窗開著,本是想守株待兔的,沒料想嬋兒竟就在房內。”
這也不是你肆意妄為,私自闖女子閨閣的理由!
孟嬋音險些對他脫口而出,理智讓她壓下了這句話。
她掠過此間話,轉言道:“阿兄何時回來的,怎麼沒有告知夫人,讓府上辦洗塵宴?”
以往的母親,她如今也隻能喚夫人。
青年聞言冷淡的雙手環抱,懨懨地靠在上麵,並未回答她的話。
他懶散覷她臂彎上掛著的那條綠裙,隻淡聲問:“為何不看我送你的那些衣裙?”
孟嬋音伸手取下木架上的披風係上,心中暗罵他,麵色如常地道:“阿兄送的東西都是頂頂貴重的東西,我都舍不得,想要在重要場合之下穿。”
她的嘴其實並不甜,連敷衍的誇讚都帶著明顯虛假。
息扶藐卻並不在意,垂下眼瞼,神色清淡地站起身,拾步朝前而行,質感極好的玄色衣袂如風拂過,揚起青煙如霧的弧線。
男人突然逼近,孟嬋音雙手緊攥著單薄的披風,清麗的眸中滿是警惕。
就在她以為他要朝自己伸手時,他身形驟然一轉立在衣櫃前低眉斂眼,看不清臉上神情,打量衣櫃中的華麗衣裙。
每一件都是最適合她穿的,但一次都沒有見過她穿。
就像是以前,他送來的東西在她的眼中,永遠屬於後者,不會是第一選擇。
息扶藐伸出冷白修長的手,輕點在一件梨花白的薄褙子上。
這一件最像她平素喜歡的款式與顏色,和她現在手腕上的那條如出一轍。
但她就是不選。
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用力,單薄的春衫從架子上滑下一半,被他輕易接住攥在掌心,柔軟的布料如同嬌嫩的花瓣。
他轉身看向從一開始,便警惕得似受驚怯兔般的女子,莞爾輕勾起唇:“嬋兒穿這套。”
孟嬋音目光從他的臉上緩緩滑落,定格在麵前這套春裙上,心中猶豫不決。
她不想穿他送的衣裙。
孟嬋音開口拒絕:“我……”
“嬋兒。”他用毋庸置疑的語氣,冷淡地打斷。
孟嬋音心中不滿他的獨斷,卻也知曉這個剛弱冠不久便名揚四國的男人,並不好講話。
這才是他的本性,容不得被人拒絕。
她不情不願地鬆開攥住披風的手,細長白嫩的手指剛伸去,一道視線便落在上麵。
指尖被難以忽視的目光燙灼得,心猛地一跳,人也往後退縮。
息扶藐先一步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女子溫涼柔膩的肌膚,握在掌中比想象中還要柔軟,他不禁微微失神。
孟嬋音沒料到他竟這般大膽,嚇得掙紮地往後退,忘記身後是換衣的蘭花立屏,手肘不小心抵在立屏上,可移動的輕巧立屏驀然往後倒。
她腳下踉蹌也跟著一起倒。
息扶藐手腕輕微使力,她往後倒的動作霎時轉,變成往前撲。
極具侵略的氣息溢滿鼻翼,濃烈得像是掩蓋在香氣之下翻湧的是壓抑的暗潮,無端讓她產生心驚膽顫感。
胸腔不斷在起伏,心跳聲狂亂地響徹耳畔,分不清究竟是誰的心跳,這般響、這般亂。
孟嬋音不敢用鼻子呼吸,啟唇小口地喘息,白皙的小臉徹底埋進男人的懷裡,身子僵硬得不敢亂動一點,猶恐驚擾了什麼似的。
哪怕她已經很努力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放在肩膀上那越發滾燙的掌心,仍舊還在收緊。
似乎想要將她攥進身體,融為一體才肯罷休。
呼吸太困難了,有種強烈的窒息眩暈感。
孟嬋音雙手抵在男人的胸膛,小弧度地推了推,用最柔軟的腔調,說威脅人的話。
“阿兄可以鬆開我了,一會兒春心就要回來了。”
息扶藐鬆手,抱過她肩膀的手負至身後,指尖輕撚,“妹妹見諒,適才見你要摔倒,故而冒犯了。”
他說著話,還往後移,克己複禮得宛如斯文君子。
孟嬋音暗自用尖齒輕咬了下唇肉,下頜微壓,溫婉中透出清淡的笑:“無礙,阿兄也是為了保護我,嬋兒在此多謝阿兄。”
少女俯身行禮,下頜低垂,一縷黝黑的烏發垂下,露出泛紅的耳尖。
息扶藐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將臂彎處掛著的梨花裙放在一旁的木架上,踱步往外走了幾步。
眼看就要行出門外,忽而,他轉過身。
青年醉玉頹山的玉麵上隱出暗光,有點平靜的冷豔:“嬋兒,阿兄在外麵等你,記得要穿那套衣裙。”
“嗯。”她麵不改色地揚言一笑。
門被拉開,那抹玄色徹底消失在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