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還未得到明確的驗證之前,溫靈昭必須要先保全自身。
過去以玉清的修為,若是要殺自己簡直輕而易舉,但他不會殺自己,是因為他需要自己活著,好製成人肉靈脈,為他所用,若是自己死了反倒沒了價值。
因此,玉清才會費儘心思做下陣法,又用鎖魂釘鎮壓,好讓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周尋竹不同……
溫靈昭能感受到周尋竹對自己的殺意。
周尋竹修為等階皆不如玉清,但又在混亂之中坐上了這宗主的位置。
隻是因為前幾次交手,自己仗著靈氣磅礴沒有讓周尋竹撈到好處。不然的話,恐怕她早就死於周尋竹之手。
如果讓周尋竹知道自己廢除了合歡宗功法,正處於虛弱之際……
日落月升,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溫靈昭盤坐在洞府內,丹田中靈力緩緩流轉,雖然身體還未完全恢複,但無情訣的修煉正將她從虛弱中一點點拉回。
她閉關已有些時日,外界仿佛已經被隔絕在了一道屏障之外。
“溫師姐……溫師姐,我有事想跟你說。”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洞府外傳來。
溫靈昭眉頭微蹙,聽出是陳樾的聲音。
這位外門弟子一直是宗門中最不起眼的存在,仿佛一塊石頭,誰都可以踩上一腳。
“溫師姐,我知道你能聽到我。我隻求你開門,讓我說幾句話。”陳樾的聲音帶著一絲懇求,卻又夾雜著某種倔強。
溫靈昭沒有回應,眼眸微閉,依舊盤坐不動。
她知道陳樾來找她,必定事出有因,但此刻她不願輕易被打擾。
“溫師姐,我知道你或許不想見我,但我……實在沒有人可以說話了。”陳樾的聲音低了些,卻帶著一種掩不住的疲憊,“你已經閉關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裡發生了很多事情,我……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很害怕……”
溫靈昭微微睜開眼睛,眼神冷淡。
她心中不禁冷笑:看來合歡宗的壓迫,也終於讓這個曾經跟她一樣聽話的外門弟子徹底忍無可忍了。
洞府外,陳樾站在原地,衣衫襤褸,目光倔強地盯著緊閉的門。
他的手中緊握著一塊破舊的木牌,上麵刻著任務堂的標記,指尖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發白。
在合歡宗,像陳樾這樣的外門弟子從來都隻是最底層的存在。
他們承擔著宗門中最繁重的雜務,吃最差的飯,住最破的房,就連修煉資源也隻能分到些許殘羹冷炙。
更可悲的是,陳樾是個天賦平庸的普通人。
入宗多年,他的修為一直停滯在煉氣中期。
他沒有背景,沒有靠山,唯一能做的,就是聽話、忍耐,期望有一天能被人看見。
可現實告訴他,聽話隻是讓他更容易被利用。
這一個月裡,陳樾的日子尤為難熬。
靈氣枯竭導致整個宗門資源短缺,可任務卻一件比一件多。
每當有人完不成任務,責任就會被推到他身上。
陳樾的名字,已經被無數次寫在宗門的懲罰名單上。
終日的提心吊膽和長期的勞作讓他精力不濟,三天前他負責記錄的靈寶庫存出錯後,他甚至被同門打得半死。
當他試圖為自己辯解時,迎接他的,卻是更多的嘲笑和拳腳。
“陳樾,你這種廢物就該任勞任怨!宗門讓你做事,是給你臉!”
“外門弟子也想抱怨?你配嗎?”
這些話他聽得耳朵都麻木了,但這一次,他卻不想再忍下去了……
然而,真正讓陳樾徹底決心反抗的,是三名同樣卑微的外門弟子接連死去。
一個月前的第一起死亡事件,任務堂傳來消息,說是外門弟子在禁地附近意外喪命。
第二個死者,是和他住在同一間屋子裡的好友,那人死前曾偷偷告訴他,禁地附近有古怪,但不等陳樾細問,那人第二天便被發現身死,渾身枯瘦,靈力儘失。
第三起死亡,則讓陳樾徹底絕望。宗門已經不再掩飾,甚至開始明目張膽地利用這些外門弟子的死亡來轉移宗門內靈力匱乏的焦點。
宗主周尋竹甚至將責任推給了溫靈昭……
即便大家都知道,溫靈昭這一個月都在閉關。
宗主周尋竹也安排了人守在溫靈昭洞府前,任何人隻許進,不許出!
“怪胎溫靈昭,早就該被逐出宗門。她的存在,就是宗門的禍患!”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肆無忌憚地抹黑溫靈昭,卻從不正視自己的問題,而作為外門弟子,陳樾甚至連質疑的權利都沒有。
陳樾站在任務堂外,看著那一張張冷漠的臉,眼底燃起了一種陌生的怒火。
他意識到,合歡宗的腐朽已經滲透到了每一個角落。
“溫師姐,我現在跟你一樣,都是異類。”
“除了這裡,我不知道還能去哪兒……”
“離也離不開,活也活不好,我不知道怎麼什麼時候就會不知不覺地死了,就像他們一樣……”
陳樾小聲啜泣著,任由看守弟子嘲笑。
可他既然敢來找溫靈昭,自然也不在乎這些了。
洞府內,溫靈昭靜靜地聽著,神色複雜。
她從未想過,這個在合歡宗中一直默默無聞的小人物,也會有這樣一份決絕的勇氣。
上一世,陳樾最後的結局如何?
坦白說,溫靈昭並不知道。
陳樾太過於渺小普通。
渺小普通到甚至不會被人記得。
默默地來了,默默地付出,最後默默地死去……
太多人都是如此……
洞府外的陳樾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拳頭:“溫師姐,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謀劃什麼,但我可以肯定,這一切都不正常!那些死去的弟子……他們的靈力被吸乾,甚至連靈根都被毀掉,顯然是被人故意下手,這絕對不是什麼意外。”
他的聲音裡透著一絲惶恐,卻更多的是不甘:“溫師姐,我們這些外門弟子,就像砧板上的魚肉,他們想拿捏就拿捏,想宰殺就宰殺。我怕自己就是下一個。”
陳樾說到這裡,眼眶微微泛紅,語氣也變得低沉:“他們殺人,是為了奪寶,是為了修煉,是為了利益。可死的都是像我這樣的卑微弟子,根本沒人會為我們說一句公道話!”
溫靈昭眸光微閃,沉吟片刻,緩緩說道:“陳樾,你來找我,是想讓我做什麼?既然周尋竹都說了,凶手是我,你就算不信,也應該避著我一點,不是嗎?”